到了医院, 李京州在门口等她,她独自上去。
秦响住在ICU,走廊上的长椅上分别坐着抹眼泪的陌生人,蔡茹和秦风华坐在最后那个椅子上。
她走过去之前, 护士拉住她说:“快劝劝你妈妈吧, 她哭了一夜。”
秦枝走过去, 没有先安慰蔡茹, 而是问:“秦响怎么样了?”
蔡茹看到秦枝, 哭得更凶, 秦风华边拍她的背边说:“吞了二百多片药, 什么感冒药, 发烧药,安眠药……家里医药箱那一盒子他能吃的都吃了,又在床上割腕, 我进去半夜起来上厕所, 感觉脚底一黏,一看他那个血都从门缝里流出来了。”
“你说他小小年纪能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呀。”蔡茹捶着胸,说话断断续续。
秦枝自始至终都很冷静:“他醒了吗。”
“还没。”
“那好, 我陪着你们一起等他醒过来。”她坐在蔡茹旁边, “别害怕, 秦响既然还活着,我们就得有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而让秦响有勇气,身为他的家人,就必须先勇敢起来。
秦枝不知道蔡茹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是很快,蔡茹就止住了眼泪。
秦响最终在下午四点多彻底清醒过来,这期间他醒来数次, 但都伴随着无意识的大笑大哭和大小便失禁。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很容易变得没有尊严。
等他彻底平静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见秦枝。
于是秦枝穿了防护服到病房里见他。
秦枝坐在秦响的病房,和他对视着。
她很严肃,但没有批评的意思:“秦响,事到如今了,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秦响眼睛茫然而没有焦点,静了那么一会儿,他才说:“你猜得没错,我被欺负了。”
“那些人说我娘,骂我娘娘腔。”秦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整个人很淡,“还有个男生,他非说我这样的人就该喜欢男生,一直对我动手动脚……”
秦响说不下去了。
秦枝却不得不问下去:“是你备注“去死”的那个人吗?”
“嗯。”
秦枝握了握拳,让自己镇定下来:“所以昨天发生了什么?”
“上午课间操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他刚接好的水打翻了,弄湿了他的书……我太害怕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惩罚我,所以我去了天台,我很想跳下去。”
“然后你给我打了电话对吗?”
“嗯。”秦响很虚弱,“你发的短信我看了,所以我没有跳。”
“那下午又发生了什么?”
“他把我堵在厕所,想欺负我……我实在忍不了了,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我跑回家,吞了药。”
秦枝听完,只觉得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上不来,下不去。
这个社会,推崇白幼瘦的审美,但是白瘦幼放在男生身上,就成了错误。
他们骂他是同性恋,性骚扰他,笑话他,侮辱他。
因为在他们眼里男人就必须有阳刚之气,稍微文弱一点,秀气一点,就是让整个群体蒙羞。
对此秦枝除了气愤,还觉得深深无力。旧时光独家整理
她静了静才问:“有几个人欺负你。”
“如果说开我玩笑,给我起外号,喂我吃肥皂的……有四个男生,但动手动脚的就那一个。”
秦枝听明白了。
她又问了那几个人的名字。
临走之前,她帮他掖好被子,又问:“响响,这件事你愿不愿意让爸妈知道?”
“……”秦响犹豫了。
秦枝不想他为难:“不愿意也没关系……”
“好。”秦响打断她,“他们不能一直不知道。”
秦枝笑了笑:“你放心,姐姐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出了ICU之后,秦枝郑重的和父母聊起弟弟被欺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