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眼镜,无边框,斯文清隽,白大褂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但是衬衣的质感极佳,给女儿听诊的时候很认真,偶尔蹙了下眉,然后对她说,“日常多留意,尽可能这两三年准备手术,费用你应该了解过。”

裴云霄看了一眼面前女人手臂上挽着的包,黑色的牛皮包,提手处磨损起皮,脚下一双白色帆布鞋,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她穿着打扮很普通,一笔高昂的手术费,似乎很难拿出。

这样的事情,在医院里面,很常见。

但是今天,裴云霄却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

瘦,高挑,皮肤很白,戴着口罩扎着一个低马尾,乍一看很年轻,但是女儿都六岁了。

脖颈修长,几缕黑发温柔垂落颈间,看上去淡淡柔柔。

女人垂着眸,没跟他对视。

站在女孩身后像是一个雕塑,也像是一个守护者。

一个大口罩几乎盖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双轻垂的眼眸。

对方从进来就没说几句话,裴云霄微微皱眉,以为对方是挂了董老师的号,觉得自己太年轻不满意,于是说,“如果对我的诊断有意见,我可以把你的号转到儿科,现在儿科的徐主任应该还在,你可以带着你女儿去听听徐主任的意见。”

女人沉默的点了下头,刘海遮住了眉眼。

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

然后收拾着摊在桌面上的病历,带着女孩走了。

裴云霄看着对方的背影,眉心折痕不由得重了一下,等到倪婉走了,他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工作。

连着看了两个病人。

裴云霄短暂的休息了几分钟,煮了一壶水,接了一通高中班长卢南霆的电话。

“这个月20号,三班聚会,咱们班群里只要在松城的都确认要来了,前几年你在国外,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能不来。”

“嗯。”裴云霄说,“我到时候看看时间,排班表还没下来。”

“大忙人啊,我们组织了这么多次同学聚会,就你跟程雨瑶两人次次缺席。”提起程雨瑶,那端的班长说个不停,“那个程雨瑶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胖妹,大学毕业之后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还记得她吗?”

“喂,喂,裴云霄你在听吗?”

“咿,怎么不说话啊。”

“信号不好吗?我怎么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桌面上的热水壶沸腾发出嗡鸣,滚烫的热水溢出来,桌面上几张纸被打湿。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身形未动,一直保持着接通电话的姿势,他英俊的面容沉静,镜片之下的眼底却波澜凌乱。

诊室的门是开着的。

经过的护士慌忙走进来,“哎呀水都洒了,裴医生你没事吧。”

裴云霄回过神。

他站起身,却没回护士的话,而是几步走到了窗边,拿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紧。

“她一直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吗?”

男人的语调平静,只是一双眼眸深了起来。

“谁呀,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班长又喂了一声,“程雨瑶啊,没呢,联系不上人。”

班长又说了什么,裴云霄却无心再听。

年轻的女护士红着脸帮他整理好说面,想攀谈两句,却发现对方神情怔忪,似乎在想什么,无心交流,女护士也只好离开。

裴云霄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一样。

上午还有三个号,他不在状态,努力的调整了一下,终于结束一上午的工作。

他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蓝色的丝绒长盒,打开是一枚黑色钢笔。

前几天摔了一次,用了六七年的钢笔了,使用的痕迹很明显,黑色的笔身,都掉了漆。

摔了一下后漏墨严重,刚刚修好,他没在用,妥善的放在抽屉里面。

裴云霄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格外疲倦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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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婉带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