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弦并无要醒来的迹象。
澄流在房里困得无聊,盘算著找沐攸宁打发时间,才出房门便见她木著脸跟在沐殖庭身后,气氛僵硬。
「我不会戴帷帽。」
「从前师父不管你,在山下惹了多少桃花债都是我替你摆平,现在的云州集来各方侠士,又因恒阳教而纷乱四起,不好好遮上脸我怎么安心带你出去?」
沐攸宁眨著眼,眉梢上扬,握住沐殖庭的手按在脸颊,笑得挑衅:「师兄看不惯我顶著这张脸四出招揽童子,大可在这处刻上印记。」
沐殖庭感受著指尖传来的热度,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你若真有找童子我自然不管,但现在算什么?」
沐攸宁无辜松手,稍一侧首,他的手指便往下滑去,堪堪擦过她颌线。
「一路走来,你只守著那个病秧子,这到底算什么?」沐殖庭瞇了瞇眼,语气森然:「宁儿,莫不是忘了沐瑶宫人所修之道?」
素心秘谱被她背得烂熟,她自是记得详尽,脱口便是答案:「唯有无情,方可得道。」
「寄情于男宠的后果你当清楚不过,师父的下场」
「师父的下场怎样?」沐攸宁把话抢去,神色自若,唯语气听来比他方才要冷上几分。
沐殖庭深吸一口气,道:「背叛,郁结难消,命不久矣。」
「都是师父的错吗?」
「……是。」
沐攸宁长长地哦了一声,点头道:「我明白了。」
沐殖庭神色稍霁:「明白最好。」
「师兄,我没有像师父那样。」
她没有像沐云生一样向男宠许下承诺,让对方被刹那的爱慕淹没理智,逐渐沦陷于情爱的欲海中,在快将溺毙时亲手打破约定,徒留一场虚实相间的梦境。
她不会这样做。
人心难测,世事多变,纵是至亲也会在绝境中选择抛弃,她知晓被叛的苦涩,不打算与任何人结为连理,哪怕对方是与她相知相惜的赵清弦,也难免生出怨怼。
沐攸宁说得模棱两可,听起来倒像在表明自己不会像师父一样付出真心,然沐殖庭又如何不了解她?对上她那乖顺无害的眼神,刚到嘴边的责骂又生生被憋回去,再是不愿,他也知晓话该止住了。
她弯唇笑笑,对半身探出门外的澄流招招手:「澄流,你要出去吗?我可以代你守著小道长。」
沐殖庭瞪了她一眼,用力反擒住她手腕把人扯到身后,惹得沐攸宁痛呼出声,眉头紧皱。
澄流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觉得这对师兄妹的相处怪异,看似平静又藏暗涌,说有暗涌,却拍不出丁点浪花。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他诚实道。
沐殖庭听罢轻笑,故意对沐攸宁说:「师妹瞧瞧,他根本不需要你,还是省下力气,别做些无意义的事为好。」
赵清弦此行伤重,便是不为沐瑶宫的事杀进恒阳教,就结果而言他们亦是得益,沐殖庭这样不知恩地说赵清弦坏话实在叫她不满,大有把人随意利用后再不管生死的意思。
她愈想愈替赵清弦感到不值,嘴唇一抿,立刻抽回了手,赌气地道:「是师叔去求他救你的。」
「我未沦落至要个病秧子营救。」
沐攸宁定定地望著沐殖庭,心道他果真很介怀赵清弦插手恒阳教的事,言谈间无不贬低之意,心头发涩,问道:「那我呢?」
沐殖庭怔了怔,略有犹豫,语气低落地道:「更不需要。」
沐攸宁一哂:「看来师兄一个人就很厉害,那么,自也不需要我相陪。」
「胡说。」沐殖庭回头看她,终是轻叹一声,似是妥协,拉著她的手抬步:「走了,今日早些回来让你陪他。」
澄流辨不清最终是谁作出退让,然亲眼见证两人相处的画面,似乎比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目送二人下楼,思忖半晌,也选择出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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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河城内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