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一众小孩嚎啕大哭,好些脾气稍坏的客人正开口大骂,东家一边忙著安抚人客,一边催促下人点灯,几乎忙不过来。

董倬行步至内间,推窗倚在一旁,内间的装潢在夜色下更添雅致,与人声杂沓的前庭形成鲜明对比。

街上的灯光敞亮,可要照进三楼仍显微弱,董倬行那一身青衣竟也能融进黑暗,身上的气息变得混浊,若非知晓他是玉城门的人,怕会以为是个无名杀手罢了。

张则彦自幼跟在董倬行身后习武,犹记得彼时的董倬行心怀大志,一身青衣只显正气凛然。

不知何时开始,董倬行变得不苟言笑,也许是保护不了那个人的晚上,又或许是求亲被拒的那日,向来勤苦刻练的人,到最后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董大哥,习武一事切忌急于求成,你不论心法口诀都已有所成,为何不惜一切都要走上邪道呢?」

在他看来,董倬行武功不差,纵然难以大涨,也不必走上这条不归路。

「君子谋道不谋食[8]。」董倬行自嘲笑笑,道:「我所求之道,自始至终都未曾有变。」

张则彦是不知他为何把这句话曲解至此,心中像被巨石重压,不得舒畅,憋了一会儿才反驳:「君子不器[9]!」

「反了你,还学会顶嘴?」董倬行拍了他脑门一下,嗤笑道:「不过……你自小跟著我,这番固执,想来也是受我影响。」

张则彦大惊:「你知晓我做了什么?」

「怎可能不知,你唤姓赵的前来并非向我坦白,是怕日后我回来发现你出了事,改而向他寻仇,隐晦地告诉我这事是你的意思。」

「是我负了她,甚至害了你。」董倬行把他做过的事一桩桩细数,又把他答应赵清弦的计划道出,为几处细节提点几分以作补漏,喟叹道:「你这条才是不归路。」

「董大哥……」张则彦不敢相信他竟知晓自己连番作为,瞪圆著眼睛,艾艾问道:「你、你刚才三番五次打断我,是因为……」

董倬行低低嗯了声,方才的杀意极其诡异,若非惯常和它打交道,连习武之人都不会察觉到。看出他不愿再往下说,张则彦也闭嘴不言,与他一同眺望长瑠街的繁盛。

晚风轻拂,暗香浮动,二人朝窗下看去,只见少女身上的红衣在夜幕中毫不逊色,步伐轻快地追上赵清弦,往他身上扑去,恣意洒脱,与琉璃灯里燃起的火光一般,夜色再浓,依旧掩不去明艳的笑意,动人心弦。

仿佛那年府中的女孩,在没有戏班到来的日子,总会搬出太师椅,坐在院里看著两人习武,在盛阳下笑得灿烂,道:「阿弟,你可千万别输给董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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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论语》「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求的是道而非衣食温饱,即使耕者也会还饥荒;学以致用则能享有俸禄,故君子需忧虑的是不能得所求之道,并不是贫困挨饿。

这里有岐义,董倬行歪曲了意思:他能为目的努力,并认为需担心的是能否达到目而已,此外的事俱不值一提,故以此为引。

[9] 《论语》「君子不器。」君子不应如器具般只有一种功用被局限。

原想写「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可这样有些像认同了董的歪理,便改了这句,斥他不懂变通把自己逼上绝路。

其实还是不太恰当,容我想想,日后有能力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