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咒用以超渡亡者,寻常道者皆烂透于心,然孤山咒所书的咒言阵法却大有不同,便是面对在人间徘徊有心愿未了的恶鬼也能以法力加持,强将它们超渡。
随著书册闭上,周翊明当即明了赵清弦的用意。但见他目不斜视,紧张得汗毛倒竖,背出来的咒言却是流畅无比,赵清弦觉得有趣,徐徐坐下,敛起嘴角的笑意,便是周翊明背完也不予反应,只望著天花不断飘下的木屑。
许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也可能没那么久,周翊明被他刻意晾著,如擂的心跳早把他强撑的自信敲碎,就在他欲要坦白承认自己其实没背得那么熟稔时,赵清弦忽地开口唤道:「赵翊明。」
周翊明离家已久,猛然被连名带姓地叫唤,一下拘谨起来,抬首应道:「是!」
「想回本家吗?」
周翊明怔忪不语,在祖屋习武的种种恍如昨日。
他和周子悠只是旁支,算起来早已出了五服,可懂事后依旧被本家的暗衞寻到,送到遥远的益京,在那家与国师府相隔不远的祖屋生活。
父母亲不受国师重视,后来犯事更是被赶出益京,他是家中唯一男丁,当日与双亲分别的场面犹在眼前,句句不离他肩负重任,需好好学习在国师身边谋个位置,再三强调他要让一家重回京中。
他们刻意忽略了已独当一面的亲姐,将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
除了周子悠,无人问过他意愿。
男丁又如何?不过是流落江湖时不被嘲笑女子舞刀弄枪,也不用担心夜归在暗巷被谁家老头用色瞇瞇的眼神上下打量,何况……
现实受辱的也是他。
既然如此,男子和女子的区别,又在何处呢?
他知晓周子悠并不如表现出来有勇气,或该说,女扮男相,带他落黑户远逃已用尽她毕生的勇气。
隐姓埋名后,被本家的人认出来,依旧后患无穷。
他可不能再让亲姐受委屈。
「我想要摆脱这样的日子,不想再处处躲藏。」
赵清弦托头轻笑,他有意培养周翊明,抵不过时间太少,能教的事不多,虽说揠苗助长难有善果,眼下能做的,也仅剩这方式而已。
他坦承两人的关系,明确表示自己的身份,道:「虽关系远了点,好歹该叫我一声再从兄。」
见周翊明一脸呆滞,他又道:「唤堂兄也可以。」
周翊明只余惊讶,赵清弦为嫡系的人,虽不是生来必有法力,可若有,只会比旁支的更盛,故他们被视作血脉纯净,必需栽培的存在,和旁支待遇迥然不同。
在那讲究亲疏有别的地方,从未有人和善地与他说话,更遑论认同这疏离难辨的关系。
「堂、堂兄?」
赵清弦自是当作没看到他的诧异,循循善诱道:「你不清楚我要做的事,总该知道我和国师关系势如水火。」
「澄流说你要对付国师。」
既是提点,自当浅尝即止,赵清弦话锋一转,又略过了这话头。悄然在周翊明脑中留了几个念头,而剩下的只能给他足够时间去思考。
「没想过以后的话,从现在开始好好打算。」
周翊明原只欲讨些用法的技巧,然而被赵清弦唬了唬,提了几句不明所以的问题,早就忘了该说点什么。
他抱膝坐在鱼池旁,想得入神,直到被周子悠拍了拍肩才抬头望天,都快日落西山了。
「姐,他说他是我们堂兄。」
周子悠失笑:「倒也没错。」
周翊明抿唇看向池中红白相间的鱼儿,明明有人定时喂饲,仍不时靠到水面张口觅食,不知餍足。
人亦如是。
在小村躲藏时,姐弟偶尔上山摘的野菜已足以温饱,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后来遇事,才知道那样不够。
不能总靠别人保护,他要赶快成长,直至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这个「赵」姓未带给他什么荣誉,可在逃离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