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下脊背和双膝,蜷缩在地,狠狠捂住自己小腹的位置。

“妻主?,这是我们的孩子……”阿核从始至终寡淡的眸底终于折射出波澜,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了阻止他杀人,汪娘子会对肚子里的骨肉下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回应他的是汪娘子的坚决和更加用力的一拳,她也疼得眼冒泪花,蜷缩在地上喘息着:“你都能、当着我的面杀人、我还有何不忍……我汪家世?代从医、皆是和阎王娘手?中抢人……就从没有过、主?动把人、往阎王殿送的……若这孩子的親爹是个刽子手?、我情愿、她别来?这个世?间!”

言罢,汪娘子的目光中全是固执,她抄出随身携带的銀針,往躯体上扎。

阿核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是引产的穴位,他的瞳眸收缩,扑向那头,沙哑着喉咙喊道:“妻主?不要!住手?!住手?”

可终究是迟了,汪娘子将銀針扎入穴位,就如同他不听她的阻挠愣是要杀人一样态度果决、一样一意孤行?!

三针下去?,宫缩剧烈,阿核惨痛地闷哼两声,跪倒在地,面颊瞬息之间被剥夺全部血色,而汪娘子的身下,却是有源源不断的紅血流出。

“你、怎么忍心……”阿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眸赤紅着,“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曾经?的约定?……”

汪娘子有多珍重这个孩子,只有阿核知道。他们过去?一直在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为此做过很?多努力和尝试,好不容易怀上的那一天,阿核见到汪娘子灿烂的笑容,曾感?慨人生最圆滿的事莫过于此:没有了蛊毒牵绊,却有了爱人相伴,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对暗卫出身的他而言,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阿秉哥哥是他前半段人生里的光亮,一直庇佑他、温暖他,让他成为现在的他。现在的阿核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妻主?和孩子,他的妻儿则变成了他后半段人生里的光,他想守护和延续这份温柔。他曾和汪娘子立下誓约,此间事了,天高海阔,他们便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她负责行?医乐善,赚钱养家,他便做她的贤内助,为她洗衣做饭,相妻教子。

可如今这一切全部化为虚影,被她毫不犹豫扎下去的银针扎成零散稀疏的碎片!

“你怎么忍心!”阿核近乎咆哮,泪从眼角溢出。

汪娘子却满目决绝,银针又没入肌肤更深,大片大片的血块从汪娘子的身下涌出,她脱力晕厥,栽倒在地,地上的男人急剧痛楚地惨叫,险些也跟着痛晕过去?。

可即便这样,阿核也没放弃要为阿秉哥哥报仇的念头,强忍着小产的剧痛,再度摩挲指头去?捡弯刀。

段乞宁的刀比他更快、更准、更狠,没带任何犹豫刺入他的后背,从后将他的心口贯穿。

“噗”阿核的喷出鲜血,刚摸到刀柄要旋身抵挡,段乞宁当即拔出弯刀踩着他的身躯又是一击扎下。

两下、三下……鲜血飞溅,飙到她的面颊和耳廓上。

“去?死吧。”段乞宁咬牙,双手?握刀,眸色如深不可测的枯井,偏绿的瞳仁里已是疯狂和失控,直到男人咽气,尸首沉闷砸在地里,她才如梦初醒,犹如被抽干所有力气,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阿潮的弯刀也随之被撂下。

段乞宁懵然?地凝望自己的发抖的双手?,透过十指缝隙,她赫然?看见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还在涌动和蔓延。

蛊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餍足感?,这种被喂饱的感?觉让她获得短暂的清明,可须臾的心旷神怡很?快被淹没,她陷入由无尽恐慌和驚悚编制而成的雾霾中。

她讨厌失控。方才,她好似彻底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在蛊毒的摧残下沦为一桩无情无感?的杀人机器,一旦动生要杀他为阿潮报仇的念头,体内蛊毒鸠占鹊巢,控制着她的行?径和走向,让她不顾一切上前补刀。

她杀人了!

段乞宁意识到这一点,一种对自己的陌生感?油然?而出,她好似被拉入一潭灰蒙的沼泽。长久以往背负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