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殿下与陛下决裂,才能有釜底抽薪,夺权上位的锐意。”
赫连晴缄口不语。
苏彦衡语气犯冷:“杀了他,殿下。他自投罗网,只要?他一死,大莽动乱,必定会南下压境,施压于大延。陛下油尽灯枯,已无力调兵遣将,微臣自会安排朝臣人马,逼她立储传位。殿下曾为?大莽质子,深谙大莽政制兵权,她只有立殿下为?嫡,才能安黎明百姓之心。”
“不行?,”赫连晴撇过头道,“他是为?了我才以身涉险的,我怎么可以这么做。这和小人有何区别?”
“史书是胜利者所?撰,英雄、枭雄、奸雄都不过是殿下一念之间。殿下若还是做不到,那微臣替殿下”
“父亲,”赫连晴倏然爆发?,“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年少还未被?送入大莽之前,曾在凰女太学馆就读,为?太师苏彦衡的学生。苏先生传授凰女们的均是圣贤之道,即便后来她因出身低微时常遭受旁人凌.辱,赫连晴也依旧能在万苦泥泞中?恪守本心,操持淑女品德。她需要?崔锦程的木象秘钥,为?了得到秘钥,她可以许诺他凰女夫之位,这是等?价代换,遵循淑女的“取之有道”,可是苏彦衡居然为?了制造动.乱要?她去杀一个?深爱着她的少年……这不是淑女所?为?!
正是因为?生在凰家,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才更?加知晓真心无价,也更?加知晓拓跋箬对她的深情有多难能可贵。赫连晴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个?渴望被?爱的少女。
她曾满心期许过母凰对她宠溺,换来半月前残酷淋漓的追杀;她曾瞻仰父亲的高正伟岸,可面前的男人却展露出急功近利的面容,与年少三尺讲台边让她如沐春风的苏先生大相径庭,让赫连晴有些难以置信。
母爱被?摧毁,父爱收起慷慨,唯一她还拥有的情郎的真心,她要?去践踏吗?
苏彦衡无从?得知她内心煎熬,只是恨铁不成?钢地道:“爹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赫连晴无力争吵:“旁的都可以商量,他纯洁无辜,赤城待我,还望父亲网开一面吧。我想这种感觉,父亲应该比我更?懂,父亲想想母亲吧,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苏彦衡未再答话。
室内陷入死寂,好似方才的争执不过一场幻影。
……
两日后,段乞宁一行?人回晾,紧随其后的是京州圣上口谕。
永康县主在接风洗尘宴上无故缺席,藐视礼法,妄自尊大,念在凰女归延,天下大赦,赫连玟昭小惩以戒,罚了段乞宁半年的俸禄,并让她掏钱修补被?踹烂的门。
“……”段乞宁松口气,还好是罚钱,她有的是钱。
这位传讯的嬷嬷受过她恩惠,另外告知段乞宁离席后,邵家小将军邵筠同二凰女联名上奏凌安王无诏回京一事,赫连玟昭勃然大怒,但似乎也是罚了她的俸禄,并没有大惩。
此外还有一件与她息息相关的事:她和邵驰的婚事黄了,凰帝说是要?为?永康县主另外物色个?如意郎君。
段乞宁头都大了:这正夫是非娶不可吗?
送走宫里嬷嬷,段家马车停靠于府邸,段乞宁先行?下马,撩开车帘,朝里头递去掌:“到家了,小少爷。”
车厢阴影处里伸出来只冰凉如玉的手,轻轻落在段乞宁的掌心,崔锦程躬身探出脑袋,耳根染上浅红。
途径钓月娘子的成?衣经销铺,给少年置办了些衣物,都是初夏最时新的款式。他此刻身上的这件白衣飘然若雪,勾勒身段,将他衬托得仙风道骨,眉黛青山。光影斑驳落于他姣好的容颜下,点缀眸底秋水,连梳理整洁的头发?丝儿?映着暖阳,都更?迭出乌黑秀丽的波光。
段乞宁很?满意被?她精心打扮好的崔锦程,他肩颈和锁骨附近的吻痕无一不代表着这是她的私有。而撑开蝴蝶翅膀的兔尾历经舟车颠簸,早让那少年软了腿,更?别说此时要?他落地走路。
崔锦程才踏出一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