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少爷闭上?眼,一鼓作气往狗洞里?钻,倏而赵侧夫尖锐的嗓音响在身后:“本君看谁敢!”

崔锦程心一跳,眼睫狠狠一颤,男人便如疾风刮来,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骂他:“不要脸的东西!”

早有小厮和赵侧夫通风报信,说是庖厨狗洞有人想私自出府典当物件,赵侧夫还当?是谁,原来是曾经名满晾州的小公子。

面对赵侧夫难听的讽刺和挖苦,少年默默忍受,道明?自?己的苦楚。“侧君大人,賤奴的娘爹身患重病,贱奴只想家书一封聊以慰问,还望侧君大人开恩!”

赵侧君借此狠狠羞.辱崔锦程,良久才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本君是断然不会让你将家书寄出的,这是妻主大人的口谕。”

少年在听清后一怔,乍然扯住赵侧夫的衣裙:“你说…什么?”

赵侧夫厌嫌地将他的手踹开,崔锦程被他踹到在地,男人掏出手帕擦擦被他拽过的地方,言语犀利:“听不懂话是吗?这是妻主?大人的意思,妻主?大人下?令不许你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换取银两!妻主?大人不许你将家书寄出!不信的话,你自?己去书房看看那封家书,到底有没有盖上?段家印章!”

崔锦程瞳眸紧缩,神?色木然地望向?管家,似乎想在他身上?寻得安慰。

管家被赵侧夫的人扣押上?前,对上?少年的眼瞳,可他隨后心虚移开的视线就足够回答崔锦程的疑惑。

顿时,少年就好似被一记大锤砸下?,砸得他胸口巨疼。满腔委屈翻涌而上?,宛如凌迟之刃,刮过他的胃、他的胸腔、他的喉。

崔锦程不敢置信,撑着身子爬起,往明?月轩折返。踏入书房,便见那封家书被随意搁置在桌案,信封表面没有任何公章。

少年心灰意冷,只觉头皮发麻一阵恶心,吐出了些苦水,眼眸也因为这样强烈的打击泛起坨红,他颓废地跌坐在地。

赵侧夫随后赶到,捏着帕子鄙夷,招呼贴身小厮上?去:“你们几?个,把这侍奴给?本君拖下?去,私逃未遂先关在妻主?的偏厢房,待妻主?回来后发落。”

段乞宁从作坊那处回来,已是半月后。

晾州流民?时疫爆.发,以钓月娘子作坊为试点,颇有成效,知州见状,下?令全城效仿,灾.情得到缓解。

只是这场时.疫,摧残的老弱病男较多?,晾州的墓地已是放任不下?,知州近日的公务重心在于郊外开辟新的焚尸岗,不过这与段乞宁无关罢了。

当?着全晾州百姓的面孔,知州兑现承诺,将钓月娘子的作坊工人悉数放回,困扰在段乞宁心头上?的重石总算悬落。

女人长吁一口气,踏月行走在明?月轩的长廊,顺手解下?披风。

段乞宁没能在长廊尽头寻到白衣倩影,只得将披风挂在自?个的臂弯间,问殿门口的守夜小厮:“崔锦程呢?”

小厮俯身高抬双手本欲接过衣裳,段乞宁没给?他,少年只得尴尬地收回手行礼,神?色有些惶恐的将崔锦程的近况道明?。

段乞宁行色匆匆,一脚踹开偏厢房的大门。

室内没有燃火,漆黑一片,门被打开后借着羸弱月光,依稀可见深处紧缩一颤的身影,里?头还传出些烧焦的味道。

小厮们秉燈而来,将偏殿一隅照亮,段乞宁眉头一蹙。

少年正缩在榻前地毯上?,衣裳脏乱,头发松散,抱膝发抖,将脸完全埋在膝盖间。

广袖袖口破烂,被撕成一条一条的流苏状,均是染着血迹。而原本该缠绕在腕间的白绫,被拖曳在地,血迹斑驳,地摊上?还有不少污浊血块。

少年赤.裸双脚,他脚边的炭火盆被倾翻,火已熄灭很久,烟灰四溢,里?头还有尚未燃尽袜履,正是段乞宁曾经送他的那双。

心尖就好似被针刺了一下?,段乞宁拧紧眉梢:“崔锦程?”

里?头那团身形动了动,却?反而缩得更紧。

“你们都先下?去。”段乞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