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挣不到钱,乔则彦那老拖油瓶还住咱们家,考不上好学校,你就等着跟我们一样穷一辈子吧。”
“滚出来吃饭。”许虹吼了一通,把旧纱门摔出声巨响。
这栋筒子楼是玻璃厂二十年前的员工宿舍,建造时间据说是1970年,只有三层高,深灰色的砖一块块累起来,经过了四十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斑驳不堪,筒子楼没有阳台,楼顶围了生锈且摇摇欲坠的铁栏杆,作为晾晒场,楼顶上生着各种杂草,还有形状奇特的仙人掌,有住户在附近公园里铲了些土,用箩筐挑了土上楼,在楼顶堆成方田,种了好些菜,颇有几分自给自足的意思,生命顽强的植物扎根进楼板,于是三楼大部分房间漏水不能住人,剩下一楼二楼的房间里,密密麻麻住着些老人,镇里进县城陪读的家长,以及买不起商品房的玻璃厂旧员工。
玻璃厂二十年前就垮台了,留下一批下岗的老员工,稍微有点钱的攒了钱,去桥南买了房,剩下买不起房的一批人,守着单位分发的宿舍房不肯搬出去,每户只有个12平米左右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厕所,要去厕所的,只能去筒子楼外玻璃厂上坡附近的厕所,因此很多人家夜里都会选择用尿壶解决问题。每层楼长走廊的尽头,都有两个公用水池,只能倒水,不能接水。
乔珝家在筒子楼的二楼尽头,这是当初乔恒在玻璃厂分到的宿舍,一共两个单间,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单间,现在做了乔珝的卧室,斜对面的那个被许虹拿来做了厨房,另外乔恒找玻璃厂的老朋友以每月二百四十块的价格租了两个房间,乔珝房间对面的那个作为乔恒和许虹的卧室,而厨房对面的那间,住着乔珝的爷爷乔则彦。
乔珝搬来这里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他读初一那年,县城里的房租上涨,许虹决定全家搬回玻璃厂的宿舍来住,这一住就是四年的时间。
许虹瞪了眼乔珝:“吃饭呢,想心思?”
“没什么。”乔珝摇摇头。
“郭达约你几点出去?”许虹夹了筷白菜放进乔珝的碗里,“别挑食。”
“两点就出去了。”约的时间是四点半,乔珝往早收了谢,他低头扒了两口饭,门外的公用水池在炎热的天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让他有些食不知味,许虹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把厨房门砰地一声摔上。
“外面来的租户素质太差,这水池也就倒个污水,他还想倒什么,早上我一看水池,那漂的都是些什么,白花花的卫生纸,……”许虹搁了碗,靠在桌边一通数落。
乔珝闷声扒饭,许虹说的起劲。
乔珝把碗筷放在厨房的水池边,筷子撞到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妈,我吃完了。”
许虹停了声,看了乔珝一眼:“怎么也不多吃点,夏天太热了吗,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上午睡久了,有些吃不下。”乔珝靠在椅子边,顺手翻开桌上一本用来垫盘子的书。那是一本他小学时看过的漫画,好几年没见,如今沦为桌上的隔热垫了。
“镜岗有点远,你们回来的时候估计就没有车了,自己带房间的钥匙,注意安全。”许虹一边洗碗,一边在哗哗的水声中回头,“郭达的奶奶啊,这一生,也没享到什么福……”
“知道了。”乔珝打开厨房的纱门出去,进了斜对面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琏兴县有三座桥,县里的人按照修建的顺序,把它们分别叫做一桥、二桥、三桥。其实这三座桥在修建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名字,只是被很多人忽视了。就比如,乔珝现在所在的二桥,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琏河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