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英雄脸上却带着真实的困惑,同样低声道:“殿下,并非家父安排。爹的意思是。至少不是头一天就动手,太过扎眼。”他顿了顿,反问,“难道。是殿下您另有的安排?”

辛夷巍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更深的得意和轻松:“哦?竟也不是我们的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看来,是我这四弟平日里作孽太多,不知惹上了哪路阎王。真是,天要亡他,活该!”

不是自己的人动手,那就意味着没有任何把柄和牵连。就算杨家恨毒了他,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一丝一毫指向他的证据!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皇上节哀,四殿下吉人天相,性命无虞已是万幸。”

“是啊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大臣们纷纷上前,说着苍白无力的安慰之词。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失去了左眼,等于彻底断绝了辛夷子固问鼎大宝的可能。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如何能继承大统?他的政治生命,已然终结。

在一片压抑的劝慰声中,只有江玉窈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显得格外刺耳。她跪在辛夷子固的担架旁,精心描画的妆容被眼泪冲刷得一塌糊涂,昂贵的锦缎宫装下摆沾满了地上的泥污和血渍。她紧紧攥着辛夷子固冰冷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她后半生所有的野心和指望封妃的荣耀、将江颂宜彻底踩在脚下的快意、母仪天下的幻梦都在那剜眼一刀和太医的宣告中,像脆弱的琉璃盏般,“啪”地一声,摔得粉碎。此刻,她哭的不是辛夷子固的痛,而是她自己彻底灰飞烟灭的未来。

暴雨砸在牛皮帐顶发出闷响,皇帝扶着鎏金椅背的手青筋暴起。榻上四皇子刚剜了眼珠,此刻裹着纱布昏睡,血腥气混着安神香在帐内翻涌。

“报“锦衣卫千户掀帘而入,蓑衣上的雨水在地毯洇开暗痕,“猎场东南林中发现十三具刺客尸首,十人持刀互砍而亡,三人身中箭矢。“

老皇帝猛地转身,明黄衣摆扫落案上药碗:“可有太子踪迹?“

“回禀圣上,林中发现太子坐骑尸身......“千户声音渐低,余光瞥见碎瓷片上的汤药正顺着地毯纹路蜿蜒,像极了林中那些刺客脖颈上凝固的血痕。

帐外惊雷炸响,永定侯江鼎廉手中酒盏应声而碎。他死死盯着锦衣卫呈上的粉羽箭那分明是幺女江颂宜特制的箭矢!白林夕在案下死死掐住丈夫手腕,凤仙花染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肉。

“这箭羽倒是别致。“三皇子辛夷巍把玩着染血箭矢,玄色蟒纹袖口擦过箭镞,“若没记错,嘉庆县主猎鹿时用的便是这般粉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