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没穿,浑身都湿透了,衣服厚重黏糊,都是泥巴。

露出来的肌肤基本都带着树枝的刮伤,左手已经糜烂流脓发炎,烂掉的皮肉和沙土混搅在一块,几户镶进肉里,很是触目惊心。

刑越踢了踢步窈,动作轻的,直到步窈有醒过来的迹象,才开口:“进来。”

步窈惺忪双眼,懵懵的,听清刑越说的话,眼睛才亮了亮,她缓慢起身,一瘸一拐进了屋。

“现在,”刑越把手机拿给步窈,面无表情,“打电话给李叔,让他来接你,或者找你妈,快点。”

不知道步窈在外面睡了多久,唇都冻白了,身上还在滴水,她似乎觉得冷,把脚放在沙发上,蜷起来。

说话都打颤:“我跟我妈、吵……吵架了,现在是离家出走,没地方去。”

刑越呵笑:“可别,大小姐怎么能这个节骨眼跟步夫人吵架呢?我还要仰仗你当巨星,还要忍辱负重赚大钱,大小姐可怜可怜我,跟步夫人和好吧。”

家回不去,身上也没钱?酒店不能住?非睡她这里,膈应谁。

步窈没有跟刑越反讽的话争吵,在山上发呆的时候,她电话求证过,得到的回应让她和妈妈大吵一架,手机都吵没电了,人还恍恍惚惚,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

“刑越,我妈说,她以后都不会再干涉你的私事。”

一整天了就这结果,刑越真的被侮辱到了,“就这样?”

步窈看到地板上七零八落的房产证,银行卡,眼帘垂落:“我会补偿你的……”

这句话多么苍白无力,也彻底让刑越的怒气达到顶峰,随随便便摧毁她的后半生,敷敷衍衍了事,她的后半辈子,是多么的一文不值。

她胸口起伏,把步窈拽倒在沙发上,单膝压着,手紧扣那只溃溃烂烂的手,拇指掐进伤口里。

刑越居高临下,恶劣问:“是吗?我想做的时候喊前女友名字,大小姐也能满足么?”

步窈怔住,那张惨白的脸明显更白了,不知道是手疼的还是怎么,眼睛跟泄闸了一样,洪水汹涌,疯狂摇头。

她在山上也哭的够多了,现在眨眼睛都刺疼,现在这样一哭,双眸都要哭化了一样。

刑越另一只手掐住她软唇两边脸肉,不让她哭出声音,眼底深邃:“大小姐不是说要补偿我吗?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怎么补偿我?”

步窈能做什么呢,鞋子都不会穿,别说补偿她,能少使唤她伺候人都不错了。

她的手传递而来不属于正常的高温,远比火蛇的体温都要高,多半是淋雨生病了,这双红宝石积满水液,跟涌不完似的,每分每秒都在溢出来。

刑越重重闭上眼睛,松开步窈,她离开沙发,翻出一瓶消炎水,和无菌纱布,又掰开一片退烧药,放桌上。

转身上楼。

“我还没有消气,你最好别发出什么动静,把我惹烦了,房子留给你,我自己走。”

她警告步窈,说的话还没外面雷雨凶。

夜深人静。

刑越躺床上辗转难眠,还真是一点声都没有,都大半夜了,也不上来洗澡?不洗澡也不换衣服,不吹头发?该不会脑子烧坏了吧?

她静不下心来,转念又想,步窈会用纱布吗?不会不知道上消炎水前要先清理伤口?万一步窈真不知道呢,到时候伤口感染,严重点就截肢了。

本来就生活不能自理,还断一只手,更有得烦。

刑越能郁闷死,拿了个杯子下楼,她拐个弯就去厨房,倒满水才出来,一边喝水一边走到客厅里。

步窈蜷缩在沙发上,外套放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吊带背心,还是湿的,里面内衣款式都看的清清楚楚,四分之三的V形样式,沟壑若隐若现。

受了风寒,鼻息微重,吃了药的缘故,睡得有点沉。

她过去伸手探温,好像褪热了,又捻起一把湿漉漉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