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窗户都被吹得砰砰作响。

“水压好像不太够，”厉子碣试了试蓬头里的水说，“我去烧点水，先给你擦擦身上。”

“嗯。”宋玉脚软着，靠着厉子碣说。

等厉子碣提着热水壶进了洗手间时，宋玉已经自己在一个大盆里坐下了，乖乖等洗的样子很呆，也很可爱。

厉子碣忍不住别过头去笑，低头去把水兑好，打湿了热毛巾给宋玉擦背。

“胳膊抬起来点。”厉子碣说。

宋玉疏懒地配合，又抬起头看他，“上面随便洗洗就行。”

“主要是……”他锤了锤后腰，对厉子碣眨巴眨巴眼，“你帮我弄出来吗？”

厉子碣不答。他拧干毛巾搭在一边，又端来一盆水给宋玉洗头发。

揉着哥哥温热的头皮，厉子碣吹了吹他头上的泡沫，搭腔道，“……我倒想帮你。”

宋玉大咧咧把腿分开，“那你来啊。”

那人捏一下他的耳垂，“帮到一半又闹起来怎么办？哥哥的腰在床上都受不住，在浴室里来还不得折戟沉沙在瓷砖上？”

宋玉就笑，“行了，逗你的。我自己来。”

“等洗完头的。”厉子碣摁住宋玉的肩说。

这样，宋玉才乖乖等厉子碣给自己冲完头上的泡沫，才睁开眼说，“厉子，以后去熔城读大学好不好？”

熔城是本省的首都，近年来发展迅速，刚被划入新一线城市的名单里。

“为什么？”厉子碣停手问。

“我要调回总部了，下一个驻点就在熔城。”宋玉如实说，“你去那边读书，我们以后就能天天见了。”

熔城最好的大学是一所综合类院校，理科分数线不低，厉子碣在脑子里过了下，粗略估计，自己也能够得上。

“好啊。”厉子碣的手向下摸了摸宋玉沾湿的皮肤，随口说道，“但到了熔城，生活费会很贵吧。我的钱怕不够。”

宋玉说，“我养你啊。”

“学费和生活费我给你出，放心吧厉子。”

厉子碣正背过身去从头顶往下冲水，淋湿的背肌虬结发亮。

闻言他回头看着宋玉，推了把湿发说，“不用的宋玉，钱的事我自己有办法。”

向老师之前给的五万块钱厉子碣不想动，他从葬礼回来就去银行存了定期，除非有急事，否则不去支取。

厉子碣盘算了下，上大学的前两年学费再加上生活费怎么也得三万块，如果暑假就能把照拿到手去跑车，两个月下来，应该能攒够。

这些计划他从没和宋玉提起过，自己的事，他不想麻烦别人。

“不用你的钱。”厉子碣对宋玉说，“唯一就是，报志愿的时候，我要哥哥要陪一起。这是大事，我拿不准。”

“陪你陪你，这当然要陪。”宋玉点点头说。

厉子碣额前的碎发掉下来一缕，挡在眼前。

他蹲下来，凑近宋玉，亲了他一下，“那就说好了。考完试，一起报志愿。你帮我选专业。”

“好。”宋玉说。

雨季过去了。

整整一个月全天晴天，城市迅速升温，在这期间，最后两次模拟考也考完了。

百日誓师会上，全年级都拍了合照。拍完后很多关系好的朋友也三三两两在草坪上照相留念，厉子碣刚和国护队的人照完，插兜站在操场上，就被迎面经过的女孩子拦住了。她们大大方方问能不能一起合照。他定睛一看，来问话的那个竟然是自己班上性格腼腆的学委。

厉子碣愣了下，答应了。

他站在五六个女孩中间，听她们叽叽喳喳讨论摆什么动作，厉子碣想了想，僵硬地比了个剪刀手。

“啊我的裙子！”一阵风刮过，有女生抱怨说。

相机咔嚓落下快门。

厉子碣用余光看见操场一角迎风招展的国旗，那一刻才感觉到自己的学生时代即将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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