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与你怎么说的?”
叶秋水回忆,“他说大当家不可能再回来……”
她不知想到什么,话语忽地顿住。
江泠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为何如此肯定?”
二当家为何断言大当家不会活着回来,他语气笃定,毫无顾忌占人基业,难道就不怕万一胡娘子险境脱身,回来撞破他的奸计吗?
除非,他真的确信,胡娘子不可能平安归来。
叶秋水脸色变了变,“哥哥……胡娘子会不会是被二当家……”
“空口无凭,如今最要紧的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的都是猜测。”
叶秋水眉眼耷拉下来,“哥哥,我害怕胡娘子真的出事了……”
她看着很忧伤,叶秋水是个十分念旧且知道感恩的人,虽然胡娘子当初只是见她机灵,将她带到香铺,后来她在香铺做学徒,胡娘子也没有特别关照,似乎早就忘了自己曾经从朱家酒肆带回一个很会算术的女孩。
但叶秋水将此铭记于心。
江泠低头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又看了看她的神情,唇线紧抿,若有所思。
晌午后,叶秋水躺在簟席上昏昏欲睡,哼哼唧唧地说“热死了热死了”,江泠坐在一旁看书,左手握着一把扇子,照着她的方向轻扇,外面晴空日照,正是一季中最炎热的时候。
明明他穿得更严实,可他从来都不喊热,也不会像别人一样衣襟大敞,卷袖赤膊。
叶秋水热得撩起裙摆,被江泠严肃地教育。
她很苦恼,在簟席上滚来滚去。
而后江泠则摇起扇子,坐在床边,一边看书一边哄她睡觉。
叶秋水长得很快,以前是泥地里打滚的小脏猴,灰头土脸的,分不清男女,如今头发养得乌黑亮丽,下巴削尖,脸颊却是肉嘟嘟的,粉雕玉琢,一看就知道,长大定会是个极好看的姑娘。
叶秋水侧躺着,脸颊热得通红,额角汗津津的。
北坊的男孩子们喜欢欺负她,说她凶,还同跛子玩,但是这与小时候孩童间恶意的捉弄不一样了,转而变成一种试图引起她关注的“欺负”。
扎好的头发会被扯乱,他们会将黏手的芦荟丢在她的裙子上,叶秋水每次都一头糟,坐在家门前,气鼓鼓地拉扯黏在裙子上的脏东西。
待她睡着后,江泠放下书,耐心地用温水擦拭她衣裙上黏糊糊的芦荟。
做完这些,江泠垂首拍了拍叶秋水的肩膀,“芃芃。”
“嗯……”
叶秋水半睁开眼。
“我去城东书肆买两本书,很快回来。”
几个月过去,他已经可以自己借助手杖走路。
叶秋水坐起来,“我陪哥哥去。”
“不用。”
江泠按住她,“睡吧,我想自己试着走一走。”
她半梦半醒,又躺了下去,还不忘喃喃叮嘱,“哥哥,你要小心,早点回来……”
“嗯。”
江泠答应她,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微风徐徐拂面而来,他合上门离去。
城东靠山,书塾很多,还有几个供达官富商子弟读书开蒙的书院。
江泠从前也在这里读书。
他撑着手杖走到城东,这里书肆众多,往来皆襕衫学士,谈笑风生,江泠站在书肆角落,低头翻阅,店家瞄了几眼,见他一直翻着那几本书,便上前说道:“小官人,这拓本只有我们书局有,你要是喜欢不妨买下,这一批印的没多少了。”
江泠垂首不语,翻动书页的指节微蜷。
少年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鼻梁英挺,气质不俗,一个人拄着拐杖进店买书,安安静静在角落里看了许久。
书肆生意不忙,店家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看出他大概囊中羞涩,店家又笑说:“我们东家爱才,你可以赊账,只要按期补上余钱就行。”
江泠没有说话,手中攥着几枚钱,犹豫很久,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