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当你不许我跟着到西蜀来的时候,我有多慌张…我明知您很危险,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返回徽州去救娘和弟弟,我生怕,生怕赶不及见您最后一面…”陆婉初抽着气,眼泪越揩越多,眼眶越擦越红。

坚强了这好几年,她把所有的辛酸都埋藏在心底里,从不敢有沮丧,不敢在人前流露。

可如今,定安侯重伤未醒,她远在异乡,那种孤独和痛苦,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快要崩溃了,她其实也想像寻常的女儿家那般,扑到父亲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一场。

最后,陆婉初泣不成声,语调凌乱道:“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二哥不在我身边,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硬撑着,不管我多艰难我都不想让你们知道…可是现在,连您也要离开我了吗…爹,可不可以醒过来,可不可以好起来,不要走…”

定安侯依然没应。

陆婉初转过头,仰头望着营帐,满脸泪痕,从来没这般奢求过,张口便哭出了声来,唤道:“陆瑾瑜,你在哪儿啊?你能不能回来帮帮我,你能不能救救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最需要你…”

可是他在遥远的北方,他能听得到吗?

这么些年不见,他还记得要回来找她吗?他还和以前一样牵挂着她吗?见了面,他还识得她吗?

陆婉初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她好想他回来,她好需要他。若是有他在身边,是不是自己也会稍稍有那么些勇气和信心,相信爹一定会好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榻上的定安侯突然有了点动静,放在床沿的手轻轻地动了动。

陆婉初像是有感应一般,猛然回头,瞠着双眼,眼眶里满是泪水。

接着她便看见定安侯睁开了微陷的双眼,眼里的光尽管很暗淡,但他还是苏醒过来了。

陆婉初坐回床边去,抓着定安侯的手大声恸哭,哽咽道:“老天怜我,老天怜我…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定安侯见她模样,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动了动嘴,道:“婉初,爹没事。”

然,话婉初将将一落,他面色顿了顿,似极力忍着,可终究也忍不住,张口就倏地溢出一大口黑血。随后再不省人事。

“爹…爹!”陆婉初疯了般,嘶声大叫,“军医!军医在哪里!”

后军医匆匆忙忙进得帐来,凛着神色检查定安侯的情况,结果让军医大为震惊。

军医回身便向陆婉初禀道:“将军,侯爷这分明的…中毒的症状!”

陆婉初垂下眼帘,幽幽地盯着面前的军医,泪痕未干,道:“我爹他怎么会中毒?你莫不是诓我?”忽而声线一转,厉色道,“若是中毒,为何现在才发现!还是说你们这些军医,在一边给他疗伤一边给他下毒?!”

营中的几名军医相继检查,都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这时军医才恍然大悟,道:“将军明鉴,侯爷先前情况有所好转,伤势正慢慢复原,可突然伤情就加重,我等多方查找不出症结所在。而今却是明了了,这毒恐怕是早已潜伏在侯爷的身体里,只不过有一定时间的潜伏期不容易察觉,到了今时今日才彻底毒发!”

陆婉初重心有些不稳,问:“那依你们看,我爹是什么时候开始中毒的?”

“可能半月前就开始了,甚至更早。”

半月前,半月前定安侯就已经重伤躺在床上。定安侯每日的汤药饮食都是有军医和亲兵专人伺候的。

陆婉初不知道定安侯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中毒的,可能是在陆放围攻他的那一次,又可能是在那之前。

定安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旧伤结痂新伤又起,根本无从判定是哪一次中的毒!

这回毒发来势汹汹,军医束手无策,因为他们一时也查不出定安侯中的究竟是何毒。就算查出来了,要想配制解药,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