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初侧头看她,抬手拭了拭她的眼泪,故作轻松道:“那难道你想我受辱而死啊?”

落到魏景策手里,她没想过她能够完整地回来。可即便如此,下地狱她也要拉上他一起!

楼千古紧紧搂着陆婉初,闷声哭道:“婉初,你可不可以别去…”

陆婉初怔怔地望着头顶的营帐,忽而轻声道:“千古,你知道么,其实我有心上人。”

楼千古轻轻一颤,带着哭腔道:“是谁啊?”

“是我二哥啊。”

楼千古破涕道:“原来如此,我早听说他不是你亲二哥了,原来他竟是你的心上人么。难怪以前你那么藏着掖着,连我想要偷看一眼也不肯。”

想起从前,过去的那些回忆可真美好啊。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楼千古甚至像怨自己的哥哥那样怨着陆婉初的二哥,咬牙恶狠狠地道:“可是你现在这样子艰难,他为什么要丢下你走了,为什么要留你一个苦苦支撑?他为什么不回来帮你!”

陆婉初告诉她,也告诉自己,说:“他是做大事的人。”

其实她很怕,当有一天陆瑾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她撑不下去,先倒下了。她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陆婉初掩下眼帘,像诉说秘密一样地轻声跟楼千古说:“我这副身子,不能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的,除非我死了,得到我的人也死了。”

楼千古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得悲从中来,无处可发泄。

情之一事,她早已明白,又怎能不懂陆婉初的心境。

她们都已经不是曾经那单纯懵懂的女孩儿了啊。

最后楼千古哽哽咽咽地抽泣着说道:“那毒药,我,我明早就开始配…”

“要剧毒啊,你可别放水。”

“好、好,剧毒就剧毒…”

第二天楼千古便在军营里忙忙碌碌,营帐里摆满了她所需要用到的药材,都是按照她的吩咐从城里送过来的。

只是楼千古心里乱得很,她既想要制出剧毒,让碰到陆婉初的人立刻毒发而死,可是她却舍不得把这样的剧毒往陆婉初身上下。

下午时分,魏景策差人送了一样东西到徽州军营来,道是特地送给陆婉初的。

彼时陆婉初看着士兵抱进来的一个木箱,营中副将谨防有诈,刚准备上前去用手里长剑把木箱挑开,陆婉初却不知为何,在看见那木箱箱底沁出来的早已风干成暗褐色的血迹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锐跳。

她止住了副将和他手里的刀剑,一步步朝那木箱走去。

身边副将急道:“将军,魏狗诡计多端,不要中计了!”

中计?她都答应拿自己去交换了,还能怎么中计呢?

木箱内装的不是活物,而是魏景策希望让她看到的死物。

陆婉初仿佛闻到了那股血腥,浓浓地冲鼻得很。她手指有些发凉,拈住木箱上的锁扣,而后一点点打开了来。

营中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噼啪爆破的声响,反而衬得满室寂静。

那木箱里摆放着的一袭衣袍,在闪烁的火光下就那么映入陆婉初的眼帘。

陆婉初记得,从前陆瑾瑜喜欢穿深一些颜色的衣裳,后来她给他做新衣时,总是挑一些深色沉稳的料子。

有玄墨色的,青墨色的,绿墨色的。

而眼下,这身衣袍原本该是青墨色的,却因为被血迹染透,而变成了深黑色。

陆婉初极其平静,可是却面色煞白,毫无一丝血色。

她弯身把那身衣袍捧起来,指端细细摩挲着衣角上细密的针脚,手指便也像是被那缝衣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过一般生疼。

她不会记错,这是她曾给陆瑾瑜做的衣。

良久,她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这衣袍哪儿来的?”

负责送物来的魏兵得意道:“是吾皇率兵北征时从乱军首领的尸体上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