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

考场人来人去,周凉人生地不熟,又是宁愿苦自己也不愿意麻烦人的个性。

那么多认识她的学生和老师,一天十二个小时,却没有一个人跟她反应他不专业不敬业。

顾易几乎可以想象,他是多么沉默又多么听话地被使唤被摆弄,甚至不敢说一声他渴他饿。

“今天让你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先前的那些怨愤和不甘,被顾易一句话轻易击溃了,化作温暖的酸浆在周凉胸腔里翻滚。

他眼眶发热,慌乱地埋下脸摇了摇头。

那么多人曾丢下过他,包括至亲的父母,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对不起。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忍耐孤独和无助,总是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就像那些看衰他嘲笑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有过。

只有顾易告诉他,他“受苦了”,并为他遭受的苦难道歉。

可她有什么错呢?若说错,那也只错在她对他太好了,让他变脆弱了,也让他变得贪心。

顾易将先上的那碗馄饨推到周凉面前,拉着他的手轻碰碗边确认位置,又拿了一个勺子握在他手里。

“这顿算我请你的,就当赔礼道歉了,好吗?”

周凉抽了抽被热气熏湿的鼻子,闷闷地说了一句。

“不是吴老师报销吗?”

顾易哑然失笑,也搞不清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不报了,我花钱的。”

周凉嗅着馄饨的香气,忽然舍不得吃了。

他尽可能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仿佛碗里的是什么珍馐美馔,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腻的味道。

最后顾易都吃完了,周凉还在捞碗里的残渣。

“再来一碗?”

周凉先问了一下时间,顾易说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才摇了摇头:“不吃了。”

从这边回店里,应该刚好赶上门禁,足够了。

正如周凉算好的那样,顾易开车将他送到门口时,卷闸已经拉了下来,门牌的灯也关了。

“好像过门禁时间了。”

他装模作样的敲了一阵门,又给室友打了个电话,没人应也没人接,空荡荡的巷子里最后还是他和顾易两个人。

“要不顾老师先回去吧,我再敲敲看。”

周凉嘴上这么说,却可怜兮兮地搓了搓手臂。

顾易一开始以为他问自己时间,是为了赶在门禁之前回去,但一路上也没催她,到了门口才提起这件事。

现在又一副不太积极敲门的样子,好像并不是那么想回去。

“没关系,我陪你等等吧。”

她说着点了根烟,想看看周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顾老师家里没人等吗?”周凉试探着问道。

顾易笑了一下:“你是问唐宁吗?”

她瞥向周凉,难道还没对唐宁死心吗?

“我跟她说了会晚点回去。”

顾易有些烦躁,猛吸了两口烟,想尽快结束这无聊的等待。

周凉抿了抿嘴唇,懊恼自己词不达意,绞尽脑汁又挑了一句更明显的暗示。

“要不我在附近找家宾馆吧,一直等在这里也挺冷的。”

顾易很满意这个提议,也省得两人熬夜,耽误明天的正经事。

“也行,费用我给你报。”

于是她好人做到底,又将周凉送去了附近的酒店,在前台开好了房间交了钱。

“房号1207,自己能找到吗?”

周凉心虚地摇了摇头,让顾易带他上去。

直到顾易刷开房门,被酒店空调融化了冻僵的意识,她才感觉到一丝微妙。她和周凉上一次开房,还是以唐宁的身份。

不,这次算不上开房,只是将他送来睡觉而已。

顾易从熟悉的情境中重振精神,转头见周凉已经毫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