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楚毓忱已经很努力的在她面前掩饰,可惜,他的眼睛不会说谎,安以柔从他躲避的眼神中忽然明白了一切。她怔怔的望着头顶上方的输液瓶,看着那水滴一点一点缓缓的往下掉,一如生命的流逝。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病房里却分外的清楚:“你都知道了,对吗?”
楚毓忱低埋着的头猛地抬起,惊讶的看着她。他想否认,想掩饰,想辩解,然而,看着她脸上复杂的神情,他徒然无力的“嗯”了声。
“以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毓忱终于忍不住了。
安以柔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她没想到,当有一天她的的秘密终于被人知晓时,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告诉你,有用吗?”她苦笑了一下,“一个人的快乐与他人分享,会变成两份快乐;可是一份痛苦,与人分享的话,就变成两个人的痛苦了。在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心里有满腹的痛,满胸的委屈想马上告诉妈妈。可是,当我拨通家里的电话,听见妈妈虚弱的声音时,我却没有了开口的勇气。那时,她手术刚出院不久。后来,我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那天晚上就抱着话筒一直哭一直哭……”
她的话一字一顿拨动着楚毓忱的的心弦,他看着她,心里开始波澜起伏。“我也曾想象过,如果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白血病患者,会用怎样特殊的目光看我,同情抑或是怜悯?这些都不是我能接受的。我不想成为亲人的负担,不想她们每天为了我的病情提心吊胆,不想大家的帮助最后都变成徒然,不想每一天数着剩下的日子……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想要努力的珍惜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说着说着,安以柔眼前的输液瓶渐渐的模糊,眼底水雾缭绕。
楚毓忱刹那间明白了,她眼中时常流露出的浓烈的哀伤和让人揪心的绝望是为什么了。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除了难受还是难受。在遇见她之前,他没有尝过思念的愁苦,没有领略过牵挂的滋味,更不知道那种因为对方心痛而心痛的感觉。爱上了她,才明白,爱不仅是无上的快乐,更是一种绵长的痛苦。就像此刻,她的痛苦,他却丝毫都不能分担,甚至,自己能为她做的都是那么的有限。除了疼惜,他还能做什么呢?
她脸上生硬的笑容,让楚毓忱黯然神伤。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余下一室的静谧。楚毓忱眼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想起昨日与她共进晚餐时的情景,想起她站在阳台上闭上眼眸的那个微笑,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容苍白她的躺在病床上,真真印证了那句话‘昨日笑今日哭今日哭很多时候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生活总是这样游刃有余的错置着我们。
那么那个让她笑,让她哭的人,他知道吗。想到这,他问出了口:“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病情,那么,包括他吗?”
安以柔先是一愣,将别过头去,任由眼泪从眼角静静的滑下来,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会告诉他,三年前没有,现在更不会。”
“为什么?”楚毓忱无法理解。
“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要怎么去爱?看着自己爱的人每天守护着自己、日夜担心、以泪洗面,小心翼翼的陪着我一起渡过剩下的日子。我做不到这样自私,肆意享受着他的付出,成为他的牵绊,这对他,只是一种最深的伤害,而我也会更加愧疚。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他该怎么办?盛着满满的心痛怀念过去、活在过去,还是带着遍体鳞伤的心去开始新的生活呢?虽然,我已经失去了给他幸福的资格。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幸福。”
楚毓忱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眼中闪过刺痛,心如刀绞。她竟爱他至深,宁愿独自一人走完余下的日子,也不愿意看到他伤心难过,楚毓忱的声音有些颤抖:“以柔,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你这样做,值得吗?”
委屈吗?谁也无法想象,这漫长的三年,她是怎样过来的。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离去时的梦中惊醒,醒来时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枕边湿了一片,窗外只有沉寂的夜色伴着自己。爬起来翻开抽屉,看着里面躺着的那颗圆圆的鹅卵石,上面歪歪斜斜的刻着“柔 永远爱你”的字时,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