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他怔怔站在马路边缘,熟悉的路口让他心中一颤,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安,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即将发生。
“嗡嗡”卡车的低鸣让他回神,下意识转头看向左边。
一辆闪着大灯的货车向他摇晃着驶来,司机惊恐的表情和靠近的车头在他瞳孔里不断放大,他却根本挪不动僵硬的双腿。
有些事仿佛命中注定的一劫,耳边传来失真的呼唤。
“瑾舟!”
裴瑾舟面无表情看着一双手用力把他推开,刺耳的刹车声和碰撞声在耳边炸开,池悠优双臂骨头碎裂的细微声如同雷鸣一样传进他的耳中。
◇ 第十二章
血,红色的一大片在她身下漫开。
裴瑾舟浑身颤抖坐在地上说不出话,劫后余生的他看到车轮底下露出的一截手,无尽的恐慌、自责、害怕、愧疚把他包围。
眼前的画面不断闪烁,耳边都是警铃和人群的喧闹声。
下一秒他看到池悠优被推上救护车,他坐在车上看着她两条胳膊鲜血淋漓,心跳声都变得微弱,看不清她的面容。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也是鲜血淋漓,颤抖不已。
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占据他的所有,裴瑾舟不敢靠近她,但是又不愿离开她,只能站在ICU僵硬的看她插管呼吸,生命垂危。
医生说,她的手很难保住,大概率留下后遗症,可能终生无法从事之前的工作。
“她醒来时,你一定要好好跟她说。”
他能怎么说?
裴瑾舟觉得医生眼里的惋惜是在责怪他,她为了他导致一生的遗憾,怎么能不怨?
池悠优昏迷一个月,裴瑾舟睡梦中都是她怨恨的脸,夜夜难眠,焦躁不安,直到被医生察觉状态不对,才给他开了药。
药很管用,裴瑾舟能睡觉,也能上班,但是不能看到池悠优,他接受不了。
他选择回避。
裴瑾舟浑浑噩噩,吃了一周的药以后对外界反馈变得有些差。
姚海棠坐在他对面商谈时,他才明白自己接的大单是曾经的前任。
女人哭泣的动作和依恋的情绪让裴瑾舟找到一丝安慰,他决定把重心放在这场官司上,转移他堆积的情绪。
一来二往间,裴瑾舟甚至忘了在医院的池悠优,直到医院打来电话告诉他,她醒了。
他走进医院,只觉得世界变成黑白,走在走廊上的他想过很多,想过池悠优会发疯,会恨他,会怨他,他都能接受。
可是为什么?
裴瑾舟漠然走进病房,对上的却是她依恋的眼神和释然的话语。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待不下去,找了借口钻进厕所,狠狠把头浸在水里不断冲洗。
为什么不恨他?为什么还要依恋他?!
她应该要恨他才对!
裴瑾舟崩溃了,双手用力抓挠头发,想用疼痛唤回理智却无法停下。
似乎有人进来,又被他的模样吓退。
他拿出兜里的药瓶,倒出三颗塞进嘴里,生咽下去以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阴霾得不像话,像个恶鬼来索命。
裴瑾舟整理好衣服,擦干头发,走回病房随口敷衍掉池悠优担心的问话。
眼前的画面好像在看电视,他像个观众一样冷眼看着裴瑾舟站在一边假笑,最后再也招架不住的离开。
余光能看到池悠优失落的目光和苍白的脸颊。
日复一日,裴瑾舟去医院越来越少,心里堆积的情绪越来越重。
再次从发呆中回神,裴瑾舟半夜无法入睡,拿起姚海棠送的草莓一粒粒挑出黑籽,直到一颗都不剩才放到一边。
一整晚过去,他才发现自己一夜没睡。
收起盒子,裴瑾舟赶在池悠优醒来前离开,不让她看到自己脱离常人的举动,随手把盒子丢在办公桌面上翻案。
时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