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绮呆呆地站着,好一会才转过头。
这一转头,她看到了站在二十步开外,正冷冷地看着她的萧莫。
萧莫?他什么时候来的?
见张绮终于注意到自己了,萧莫大步向她走来。
盯了她一阵,他转头看向广陵王那远去的马车。
回过头来,萧莫看着低着头苦巴着脸,额发早就被她重新梳下的张绮,他声音放缓,说道:“拿来?”
“啊?什么?”
“金子。”金子?广陵王给的金子?张绮手颤了一下,好一会才咬着牙,把那金子递到萧莫手中。
刚把金子递出,她便笑得双眼成了月牙儿,欢快的对着萧莫说道:“阿莫,这金子可以购进一些良田吗?你帮我再买上一些好不好?”
脑子倒转得很快!
萧莫盯着她,声音低而沉,“你要那么多良田干什么?难不成还怕没了饭吃?”他把金子收入怀中,另外拿出一个油布包来。
把这个张绮熟悉无比的油布包递给她,萧莫道:“金子你就别想了,收下这个吧。”
张绮接过。
她不必看,也知道这油布包里面放的是一张房契。
她刚刚才把它送给萧莫,这一会,他又重新把它送到她手中。
张绮低头看着它。
她想磨牙,想把它扔回萧莫脸上,想……可她什么也不愿做了。
有什么用?她的话说得最硬,也没人听进耳,她的志向说得最伟大,也被人权当笑话。也是,那些迎来送往的歌妓,那些生死辗转的妓妾,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愿意听她们说自己的心思?
便如那〈美人赋〉,只需要把美人的衣物形貌写得动人就可以了,哪管美人的笑容底是泪还是恨?
张绮垂眸,把那房契收入怀中。
也好,她自己是没有办法反抗广陵王了,看看萧莫有什么好法子。
见她收起,萧莫终于展开一个笑容,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沉声道:“把自己藏好一些,不可再有下一次了。”说到这里,他又深深地凝视着张绮,从刚才她与广陵王的对话便可以看出,这个小姑子,藏了很多事。
他是说,她的脸,不能再让他人看到了,他无暇一次又一次地应对她惹下的麻烦吧?
张绮垂眸,无心应是。她转过身便想爬上马车。
萧莫瞟了一眼那车帘,向远处的萧路招了招手。
萧路小跑而来后,萧莫朝着车帘一指,道:“马上令人做个同样的车帘送来。”
萧路一看,苦着脸说道:“郎君,怕是没那么快。”要赶在张锦发现之前,怕是不能。
萧莫恩了一声,道:“慢也无妨。”
“是。”
萧路走后,萧莫双手负于背后,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青山,只是不吭声。
张绮缩手缩脚地站在他身后,也不敢吱声。
过了好一会,萧莫沉声说道:“广陵王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啊?广陵王?他给了我金子,还说要我准备准备。”
听着她脆脆小小的声音,萧莫转过头来。
他盯着她,问道:“你与他是怎生相识的?”怎么对她如此关注?
张绮十指相抵,小小声说道:“就是那日郎君府上有宴,我在塘边洗了一把脸,给他看到了。他说,我眼睛很干净,看他时没邪思,他喜欢。”
以广陵王的姿色,倒是有这可能。
萧莫脸更沉了。
好一会,他才说道:“回去后安份些,这事我会处理。”
张绮没有吱声,见他盯着自己,她才低低说道:“阿绮还是喜欢那句诗。”
便是那句“宁做野间之双凫,不愿云间之别鹤”么?萧莫盯向她。
他徐徐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用喜欢。”
张绮脸白了白,她终是闭紧了嘴。
既然说话没用,那就用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