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要离开,宇文邕突然唤道:“高长恭!”
高长恭回过头来。
宇文邕盯着他,柔声道:“朕观长恭实是难得之将才,朕想替周国留下长恭。便有所求,尽可道来。”
“但有所求,尽可道来”四个字一出,嗖嗖嗖,附近所有的目光,竟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张绮。
马背上的高长恭身子也是一僵。好一会,他才哑声道:“长恭家国,止在齐地,陛下厚爱,不敢领受。”
说罢,他一踢马腹,奔驰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宇文邕长叹一声。
他挥了挥手,示意武将们散开后,重新拿起地图,研读起来。
张绮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放在膝头的,自己的双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邕突然问道:“阿绮怎知突厥与柔然不和?”
张绮低声道:“来周时,听苏威提过。”
“苏威?”宇文邕点了点头,他看着前方,慢慢说道:“若是全由朕做主,朕倒愿意把这二十五万大军,全部交由高长恭!”
见张绮吃惊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阿绮不是说过吗?此人极重荣誉,洁身自好吗?”
张绮恩了一声,道:“他是这样的人。”
宇文邕显然对高长恭十分有兴趣,他朝着那远远汇入黑浪中的身影,突然说道:“阿绮以为,他此刻是领兵离队,还是随我等一道前往武威?”
他的声音一落,便听到张绮毫不迟疑地说道:“自是前往武威。”
“哦?说来听听?”
张绮道:“突厥半数都集中于武威一城,他得亲眼看过,判断了才好决定下一步。”
“阿绮倒真是了解他。”
宇文邕转头,见张绮又低下了头。他目光锐利地盯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第五日上午,二十五万大军进入了武威城。
武威城因直接面对突厥柔然等人,其城墙坚固非常,高和宽,都有二十丈。城墙之下,可以同时跑四驾马车。
不过到了现在,这高大的,如山一样坚不可摧的城墙。也是疮痍满目,到处可以看到几人深的破洞。墙面上,更有火烧与鲜血同时染就的痕迹。
武威城的对面,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帐蓬。见宇文邕盯着那些帐蓬,一个武将说道:“陛下,这些突厥人连续三个月抢劫,除了武威城外,武威城以北的小城都已攻破,城中的子民财帛,更被抢夺一空。那边有三座小城,更是被他们放的一场火烧成了灰烬。”
这个宇文邕早就知道了。只是亲自站在武威城上,看着这疮痍满目,已毁了十之三四的城池,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武威郡可以说是周国境内最大的一个郡,此城若破,突厥人在武威郡内再无阻拦。可以说,能不能守住武威郡。意味着能不能保住周国的半壁江山。
见宇文邕处于沉思中,张绮慢慢走出。
她知道,他其实是个极为严苛的人。在军国大事上,他极不喜欢女人站在一旁倾听。
目光从突厥人的帐蓬处移开,张绮搜了搜记忆,记忆中,关于此战的只有几条。不过,她只是一个妇人,还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妇人……
想到这里,张绮转身提步。
她低着头在城墙上行走,来到此处时,张绮已换过荆钗布裙。戴上了纱帽,可饶是如此,还是令得那些许久没有见过女人的军士频频向她看来,虽是努力克制,却还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丑态毕露。
对上这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目光。张绮的头更低了,在众人火热地盯灼中,她的脚步有点乱,到得后来已是越来越快。
她虽是常自经受别人的目光的,可这种仿佛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的,火辣辣的注视,还有那一声声已掩不住冲动的急促呼吸,却还是令得张绮的心慌乱了。
还是快些回到城中给宇文邕腾出来的院落中去,那里有太监宫女!
就在张绮急匆匆冲下城墙时,只是低着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