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苏临渊,这个七尺高的汉子,此刻也跪倒在地,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他终于明白,他那温柔娴静的妹妹,在这十年里,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不是富贵荣华的丞相夫人。

那是一场长达十年的凌迟。

17

傅云深跪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我手臂上那点刺目的红。

那点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烙在他的心上,烙在他的骨髓里,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他想起我嫁给他的时候,不过十六岁,正是如花的年纪。

那时的我,眼眸里还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想起她第一次笨拙地为他整理衣冠,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脖颈,会羞得满脸通红。

他想起她会在他深夜从宫里回来时,永远为他留一盏灯,一碗热汤,尽管他从未喝过一口。

他想起她的身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差的?

好像是σσψ五年前,为了帮他应对政敌的弹劾,她三天三夜没合眼,翻遍了所有的卷宗,终于找到了对方的破绽。

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时常咳嗽,脸色也总是苍白的。

可他从未关心过。

他觉得,那是她自找的。

她那么努力,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傅夫人”的位子。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一个守着活寡的女人,需要用命去保住一个虚名吗?

她不是为了“傅夫人”的位子。

她是为了他傅云深!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固执地,爱着他。

而他,又是怎么对她的?冷漠,无视,羞辱,践踏。

甚至在她死后,还要将她最后一点尊严,剥夺得干干净净。

“我……我做了什么……”傅云深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他的嘴角,立刻就渗出了血丝。

可他感觉不到疼。

脸上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那是一种被活生生撕裂,再用盐水反复搓洗的剧痛。

悔恨,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18

“傅云深!”一声怒吼,将傅云深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兄长苏临渊。

他通红着双眼,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过来,一拳就将傅云深打翻在地。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妹妹的命来!”

苏临渊疯了一样,骑在傅云深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十年!你让她守了十年活寡!你还是不是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我妹妹那么好……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啊!”

苏临渊一边打,一边哭,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傅家的府兵想上来拉,却被三叔公一个眼神制止了。

“让他打。”

三叔公闭上眼,满脸疲惫,“他该打。”

傅云深没有反抗。

他就那么躺在地上,任由苏临渊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身体的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神,有了一丝丝的清明。

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