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衡躺在靠椅上,伸手把通讯器关灭,闭上眼,脑海里又一次浮现那天的记忆。

那天他赶到训练场,远远看见那抹熟悉的、黑白的人影孤零零伫立在中心,满身狼藉。她身上的血与泪融为一体,像一副被玷污的画作,黑、白、红,三种色彩杂糅在一起,凄然、艳丽。

就在那一刻,纪斯衡突然觉得,他可能做错了。

他不该同意她的交易,更不该放她出去。

倘若她真的死在他人的设计里……

在这个设想下,纪斯衡猛然发觉,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该怎么向纪朔交代。

而是……他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

纪斯衡从这两个不同源头的想法中抽丝剥茧,细细审视他自己都难以辨明的情绪。

留下她,到底是被迫承担的保护责任,还是……他本身的意愿。

这两天,他开始故意贴近她。扮演暧昧者的角色,皮肤接触、言语安慰,柔声细语里藏着权衡与试探。

一边沉浸在扮演的角色里,一边清醒地旁观,比起冲动,他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实验。他用惯用的对证手法,辨识自己的感情。

每一次接触带来的悸动逐步印证他的猜测。

虽然缓慢,但他在沉沦。

冷淡的眼,红润的唇,执着的回答。

她的形象从“纪朔的嘱托”的框架里抽枝生花,从未仔细观察过的细节都变得栩栩如生。曾经在他眼里只作为静态黑白画存在的人,在他无法移开的视线里,延展为生动的动态图。

但是为什么。

纪斯衡沉默地站在漩涡里,伸手,她展开的翅膀碰过他的掌心,轻柔的触感。

……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

是她眼里燃烧泪与火,怒视他时。

还是她攀着他的脖子,红着脸索吻时。

纪斯衡不解,又难以下手处理。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对于被他鄙夷的纪朔和沈慕青而言,困住他们的,不是那个Beta故意的引诱,而是他们自己的沦陷……

现在,他也一样。

骤然响起的警告声骤然打破了纪斯衡的沉思,他被刺耳的鸣声吵得脑子疼。

……她又开始强行破门了吗。

“纪先生!”下属在门外急切地喊,“季小姐房间的窗户被人破开了!”

纪斯衡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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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器的嗡鸣逐渐贴近,时鱼一脚踹开破碎的窗户,站在窗沿,抬头望去

Alpha身着简练的黑色训练服,单手攀着梯子,迅猛的风吹得梯子摇摇欲坠,触目惊心。而他只是用金色的眼瞳兴奋地盯住时鱼,随着飞行器降低靠近她的房间。

“季时鱼!”

身后是纪斯衡冰冷震怒的呼喊。

时鱼没有回头,望着不远处那张熟悉的面庞,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藕粉色的睡裙在空中飞扬,蹁跹的裙摆像蝴蝶的翅膀,震颤着飞向自由。

纤细的腰肢被Alpha紧紧搂进怀里。

呼啸的风声里,时鱼认命般闭上眼,耳边只余男人低沉的,带着痞气的调笑。

“公主,我们去下个地点吧。”

“去救你的小宠物。”

高束的囚笼,逃亡的公主。

可惜他不是骑士,是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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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甩开身后追逐的守卫,闻远扬提着箱子在天台上拼命地跑,用尽他所有的躲避技能躲开攻击,肾上腺素飙至最高水平。

视野里终于出现飞行器的踪迹,他一边跑一边崩溃地大喊:“周立泽!你爷爷的!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一个飞扑拽住飘动的梯子,闻远扬扭头看向逐渐远去的研究所,松了口气。等爬至飞行器上,气还没喘匀,手里的箱子就被人一把抢走。

他不耐烦地抬头:“不是……”

瞧着面前这张眼熟的东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