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硝是第一个,没有上来就对他的处境怜悯哀叹,或是加以嘲讽的人。
那个人似乎笃定他会好,并愿意为了让他“好”而付出努力。
“但他居然说,是担心你以后不能再自如地骑马了,他怎么知道你迷恋马术的?还有……”
季元祁的滔滔不绝仍在继续,陆昀铮却走神了,他看着一人一马走进一片树叶里,不见了踪影,居然鬼使神差抬起手揪下那片红叶,随手扔在了桌上。
是喜欢吗?
陆昀铮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人影,眉头微挑,眼睛里带着探寻与玩味的光亮,记忆开始溯洄,脑海里淡定检索两人过往的相处,理性地评估这个可能性。
从见面之初,闫硝就热情殷勤,处处周到,恨不得当个缀在他身后的尾巴,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就能牵动对方的喜怒,更何况那人今早还溜进他房间……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某种藏不住心事的犬类,澄澈干净,时常含着一包水一样瞧着他。
生在这个位置,陆昀铮自小得到的爱慕与青睐已经无法计数,他在这些追捧中早已麻木。
但对闫硝,他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可能。
指尖捻着枫叶的细梗,陆昀铮薄唇紧抿,思绪豁然开朗,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让人看不出心情如何。
季元祁给自己的话做了个总结:“天呐,说得我都要相信爱情了,你觉得呢?”
陆昀铮低哑的嗓音开口,轻哼了声:“你应该去写爱情小说,这么能联想,保不齐真的会卖座。”
听他这毫不在意的语气,对面笑骂了句,大叫:“我这么上心都是为了谁?你这次要是结个婚再被缠上了,离不掉你就等着哭吧!”
被捏在食指与拇指间的枫叶竖起,像拨浪鼓一样转了几圈,陆昀铮余光瞥着草场,低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第22章
陆昀铮说完,也不管季元祁又叫唤了些什么,直接利索地挂断。
余光里,草场上已经没人了,方才遛马的人早就牵着马回了马舍。
陆昀铮收回目光,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喉间低咳了声,对整理好文件将要离开的关助理道:“告诉容姨,我喉咙不舒服,做点润喉的汤送上来吧。”
“好的。”关助理带上门出去了。
他下楼时,正好碰见刚回来的闫硝,关助理把陆昀铮的话传达给容姨之后,果不其然
闫硝很积极地表示要帮忙。
他帮容姨削了几个白胖的雪梨,等汤炖好盛进汤盅里,就端着托盘上楼,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声音隔着门传出来,其中的沙哑还听不太真切,闫硝单手推开门,看了看堆满东西无处下脚的书桌,问他:“我还是给你放在小桌上吧,你过来喝。”
“不想动。”陆昀铮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这回他嗓音里仿佛混着砂石一般的哑,明晃晃钻进闫硝的耳朵里,听得人难受得也想跟着清一清嗓子。
闫硝看了看他的脸色,红晕倒是褪下去了,就是嘴唇依旧带着病态的干涩。
“是还难受吗?”他习惯性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陆昀铮拖着沙哑的尾音,幽怨的眼神瞥着他:“你都听不出来我嗓子不舒服吗?别让我多说话。”
那眼神,好像在埋怨自己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简直无理取闹!
闫硝有亿点无语,但他不想跟病人计较,决定退而求其次:“你桌上放不下了,我盛一碗给你吧。”
陆昀铮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着闫硝动作轻悄悄地把托盘放下,仔细盛了一碗汤端过来,就搁在他手边。
“容姨说你不吃枸杞,但放了枸杞功效好,我已经给你挑出来了。”闫硝说道。
他看着陆昀铮,陆昀铮也看着他,那双窄长锐利的眼睛深邃幽暗,很擅长掩藏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闫硝懵懵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