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千束回头,身后几步外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扭曲的沙发上落座着两个人影。

千束看不清他们穿着,只知道是一身藏蓝色的打扮。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直觉他们在冲她笑。

“……千束。”

“……晚饭……”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源却是身后。

下一秒,两道身形从声源的方向至身后与井上千束擦肩而过。她下意识想抓住他们,慌乱伸出的双手却从他们身体里穿过。

两道男性残影拐进厨房,似乎是在做饭,但千束还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你们是谁。”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回荡,无人应答。他们听不见她说话,也无法被她触碰。

下一瞬,世界压缩扭曲。让人头昏脑涨的画面重新铺张舒展,却是比梵高笔下的星空还要抽离现实、充满变形想象的奇幻世界。周围铺天盖地都是形似花的东西,每一朵却比伞还大。红为主,白为辅,密密麻麻铺满整个世界。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嫁给我好吗。”

是谁?

井上千束试图寻找声音的主人,色彩却再度崩塌。转瞬间她被牢牢固定住手脚动弹不得,拇指粗的锁链将她牢牢缠绕。双眼惊恐瞪大,井上千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开始害怕,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记忆一片模糊,但她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代码,在恐惧中机械地用微颤的声线说出这句话:“不要碰我!”

谁,是希望谁不要碰她。

叫人听不真切的男声再次响起:“别怕,我来救你了。”

下一瞬,井上千束骤然睁开双眼。

“呼……呼……”

井上千束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独她一人的酒店房间内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后背爬满冷汗,额前的发丝更是被汗水浸湿。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从半年前起,井上千束断断续续开始梦见遍地盛开的诡异花朵,以及被困住四肢的痛苦与绝望。

每每陷入后半截那段被压抑和恐惧缠绕的恶梦,井上千束就会陷入梦魇。即便意识被惊醒,身体也无法动弹,被鬼压床的现象久久困扰。醒来后反倒愈发疲惫。

但梦境中出现鲜艳的色彩,这种情况还是自失忆以来头一遭哪怕梦中的画面诡异如万花筒中不停变化的景象,像暴风雨夜里被荡起阵阵涟漪的水中月。

井上千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失去记忆的几年空白里,她曾完整地见过色彩。

而且今次梦境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形似单身公寓的房间、出现在屋内的那两个男人、不知出自谁言的求婚,和从牢笼中把她解救的男人。

掀开被子起身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盖,井上千束仰头咕嘟咕嘟大口补充着水分,眼前的世界依旧是黑白灰构成的单调。

抬手取下脖子上的栀子花项链,井上千束把被穿戴在项链上的婚戒牢牢握在掌心。钻石凸起的棱角不算明显,但她握得太用力,戒指硌着掌心的肉有些疼。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越演越烈。

井上千束甚至回忆不起对方的名字,但她想找到他,想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对他道上一句“好久不见”。

井上千束蓦然想起昨天在街角偶遇的卷发男人,他眼底亮起又熄灭的光和离开时凄恻的身影……会是他吗,戒指的主人。

但井上千束不敢妄下定论。

谜团太多,自己又同时拥有红与黑两张身份卡。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更像彻头彻尾的黑方如果自己失忆前第一个遇到的是贝尔摩德她们,为了探究色彩的秘密而被引诱着拖入深渊,这在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而且结合曾经发生过的网暴事件和夜深人静时不断回荡的噩梦,她必然曾经遭遇过一些糟糕又可怕的事。

但如果一切都只是组织编织的谎言呢,是自己判断错误后得出的谬论。她真的会被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