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斐盯着他一亮一灭的烟头,语气?冷冷的:“钱我工作以后?还你。”

他总是这样,市侩、粗俗、不入流。

“还我?”林守业重?复了一遍,“忘恩负义的小崽子,钱你算得清,你老子我对你的恩情你算得清吗?”

“什么恩情?让我住客房的恩情,还是现在?你说这些都不敢让你老婆听见,怕她找你麻烦的恩情……”

林凡斐的话被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

林守业涨红了脸,手还举在?半空,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随着他气?急败坏的呼吸一颤一颤。

带有烧灼感的疼痛在?林凡斐侧脸蔓延开。

而她没有伸手去?捂,只是想,曾经险些落在?何方?宜脸上的耳光,或是确实落在?过她妈妈脸上的耳光,此时此刻终于也发生在?她身上。

他这样的人?,但?凡有机会,谁会不想走,谁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林凡斐的嗓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第?一我也考到了,可?以签了吗。”

林守业这样对她百般为难,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只是因?为丢面子,当年他无法驯服她妈妈,现在?也无法驯服她。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妻子和?女儿都不是他的依附。

林守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瞧着她,整张脸在?暗淡的光线里像张油漆剥落的面具。

他粗暴地把她手里的纸笔拽过来,飞快地在?需要签字的地方?草草写了个?名字,接着按回了她手里:“走了就别他妈回来!”

说完以后?他就拉开门回去?了,林凡斐独自站在?楼道里,四月末澈冽依旧的晚风顺着窗沿的缝隙钻进来,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一种苍凉的胜利感。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凡斐脸上还是有些红肿,她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冰块,坐公交车的路上做了冷敷,到学校的时候消了不少,她去?洗手间照了一下镜子,社交距离下几乎看不出了。

不过李心译同她坐得近,来了以后?还是马上就察觉到了:“斐斐,你脸什么情况?感觉有点儿红。”

“……撞到门上了。”林凡斐说。

李心译“嘶”了一声:“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问林凡斐有没有处理一下,林凡斐说冰敷过,也就这样过去?了。

上午跑操结束以后?,林凡斐正要回班,马尾辫就被拽了一下。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纠她辫子,她都没有回头,陈昭迟就自动走到了她旁边。

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侧:“你这儿怎么了?”

林凡斐还没回答,他想到了什么:“你昨天回家是不是找你爸爸说去?星洲的事儿了。”

“他给?我签字了。”林凡斐说。

陈昭迟听见,先是高兴,旋即脸色又沉下来:“你的脸……是他弄的?”

被他猜出来,林凡斐也没法再遮掩了。

陈昭迟的下颌绷得紧紧的:“你家住哪?”

“陈昭迟。”林凡斐叫他的名字,带着警告和?阻止的意?味。

他不吭声了,却还一直在?看她的脸,手稍微抬起来,好?像想去?触碰又不敢。

最后?陈昭迟轻声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他会跟她一起离开她不喜欢的地方?,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高中的最后?几个?月过得忙碌紧张,林凡斐每晚回家就像回旅馆,只是睡觉而已,不知林守业对何方?宜说了什么,他们开始把她当隐形人?,仿佛她是家里定时出现的游魂,没有人?再同她多说一句话。

高考前考了三模,但?为了稳住学生的心态,礼中这次没有再批阅试卷,而是把答案全都发了下去?,让大家自己对。

那天晚自习之前,陈昭迟跟林凡斐一起吃饭的时候,问她有没有算过分,想不想看看谁考第?一名。

已经是一场没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