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楚洲记下每一句医嘱,回到病房陪着裴悉打吊针。

裴悉打吊针时意外的乖,没有抗拒也没有挣扎,只是在针扎进手背时轻轻蹙了下眉头,其他时间就偏着脑袋,一眨不眨看着贺楚洲。

贺楚洲低声问他饿不饿,他摇头,问他渴不渴,困不困,他也摇头。

不说话,只是看着,偶尔动动手指去勾贺楚洲的袖口,或者勾他的小指,长睫在瓷白的眼下皮肤上打出一片阴影。

小动作挠得贺楚洲心都要化了,反将他的手拢进掌心捂着,给他讲了很多贺蔼月从小到大闹出的笑话。

等吊瓶打完,烧退了些,才拿着药带人回家。

病中的裴三花不止乖,还黏人,比平时更翻倍的黏人。

好像变成了一只对一切都充满陌生的小兽,只有呆在襁褓里时才觉得安全,只有趴在巨兽的肩上,才有空观察这个世界。

换言之,他几乎离不开贺楚洲一步。

贺楚洲抱着他下车,抱着他回房间,打算去把粥热一热让他吃点时,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也要跟着去。

贺楚洲没办法,临时想了个主意。

他拿手机下载了一个儿童秒表,指着上面的彩色泡泡球告诉裴悉:“球掉到第300颗之前我就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你再来厨房找我好不好?”

300颗球,300秒,热一份海鲜粥绰绰有余了。

看裴悉靠在床头开始默数,他拎上袋子转身去厨房,将粥倒进碗里又塞进微波炉,时间调到两分钟,提示音一响便立刻取粥回房间,一气呵成。

“234,257,289……”

刚靠近房门就听见这么个节奏炸裂的数法,贺楚洲喉头一哽,加快脚步。

默数的都能数出声,看得出是真不耐烦了。

他踩着300的点走进房间,不出意外收获一声嫌弃:“楚洲,你好慢。”

贺楚洲照单全收:“是是是我慢,我比广场喷泉池里的王八还慢。”

说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吧,折腾一晚上了,吃点东西再睡。”

他喂得很仔细,怕把人烫着,一直用勺子来回翻着粥降温,每喂一口之前还要吹几下,又问裴悉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淡了吃着没胃口。

喂到裴悉说吃不下了,碗里还剩小半,他三两口炫光把碗放在一边,回头就见裴悉目不转睛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困了?”

裴悉摇摇头,忽然倾身用力抱住他。

贺楚洲被他扑了个满怀,下意识回抱,就感觉裴悉在用额头蹭他侧颈,用鼻尖挠他耳根。

不陌生的酥麻感很快导遍全身,撒起娇来的裴三花简直甜得冒水,他招架不住,又下不去手推开,只能僵硬地往后躲。

直到听见耳边传来喃喃:“原来生病了有人照顾是这种感觉,难怪……”

贺楚洲动作一顿:“什么?”

裴悉埋头更低:“难怪他总爱说自己不舒服了,病了,连不小心在桌角撞到一下都要大惊小怪半天。”

贺楚洲听不明白,掌心落在他后背安抚地拍了拍:“心心,你说谁大惊小怪?”

“裴臻。”裴悉歪头枕在他肩膀上:“他最大惊小怪,明明不痛,磕到的地方连红都没红。”

“可爸还是会相信他,会关心他,会放下工作哄他很久。”

“我生病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管我,我给他打电话,他只会说忙,说裴臻也不舒服腾不出空,让我自己去医院。”

“我没力气去医院,只能在那个房子里找一点药,吃了再躺下,难受得睡不着,就睁着眼睛数秒等天亮。”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就算最后难受得撑不住了,去医院也是我一个人,打点滴睡着时血液回流了,也只有查房的护士会发现。”

“他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不考虑我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他只关心裴臻看不见我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疯,精神状况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