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洲的葬礼,她去了。
葬礼上只有几个默哀的警局同事,她沉默着上了三炷香。
看着那张遗照,他穿着警服,神情严肃,就好像怎么都不会笑。
她看着他的样子,很努力地想记住他。
可慢慢地,越看着她的嘴角就开始慢慢崩塌下去,最后眼泪也随之滴落。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顾西洲。
这五年来,她一直活在内心的煎熬中。
直到顾西洲发现真相的那刻,她心底更多的居然是释然。
就好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东西,一直忐忑不安,到最后终于能还回去了。
是那样地释然。
葬礼上,她见到了程母。
两年不见,曾经那样光彩夺目的贵妇,满头白发。
黎父在一个月前因为血癌去世了,程母将水澜湾别墅又买了回来,一个人居住在那。
她说,她是来替晚星送顾西洲最后一程的。
程菀菀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她每年清明节还是会去一次墓地,去给顾西洲带束白菊,给黎晚星带束粉玫瑰。
她那样爱美的人,应该不会喜欢白菊吧。
程菀菀再次见到程母,是在三年后。
她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看见她疯疯癫癫地,拿着手机,手机上是黎晚星的照片。
“这是我女儿,她今年七岁了,你见过她吗?”
路人纷纷摇头,有些脾气爆炸的会跟着骂两句:“疯老太婆。”
程菀菀将程母带离时,却不料程母抱着她,将她当成了黎晚星。
她哭着说:“晚星,妈妈带你去游乐场。”
“妈妈答应你一年级期末考满分就带你去游乐场的,妈妈差点就忘记这件事了。”
程菀菀任由程母带她去游乐场。
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笑,程母就拿着手机给她拍照。
程菀菀三十四岁那年,程母去世了,是在安宁病房去世的。
走得安详。
程菀菀开始茫然起来。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该怎样继续下去。
这些年,好像替黎晚星尽孝成为了她生活下去的动力。
她想赎罪,想减轻自己内心的不安。
到后来,程菀菀去了一家养老院,成为了一名护工。
养老院里住着一个有趣的老太太,总喜欢拉着她一起吃炸串。
她总笑着说:“老太太心态这么乐观,肯定家里的孩子都特孝顺吧。”
身旁的老大爷给她使了眼色。
老太太不以为意地说:“我女儿啊,去年因为抑郁症跳楼了。”
“说起来也是我以前逼的,我总逼着她按照我的想法活着,后来她最好的朋友生病,我不想让她去守着,就强将她关在家关了几年。”
“因为这事儿,她很自责也很后悔。”
老太太给她看了一眼照片:“我女儿,她名字可好听了,叫阿冉。”
面前的女孩容貌熟悉。
程菀菀忽然哽住了声。
程菀菀在养老院兢兢业业一辈子,送走了很多人。
她好像对生死已经茫然了。
后来,她自己也入住了这家养老院。
最后的最后,她是在养老院的花园里去世的,她躺在躺椅上,沐浴着阳光。
对着空气张张合合:“顾西洲,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遇见你了……”
她说:“黎晚星,对不起。”
围绕在她身边的护工,不知道黎晚星是谁,也不知道顾西洲是谁。
那两个名字,好像随着一代人的逝去,早就被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