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稍微一挪动,撕裂般的痛楚瞬间漫上?来,犹如被利斧破开孱弱的躯体。
身下染血的被褥都已经被宫婢收拾妥当,换上?了新的,可?血腥气却并未散去。
一次次同他对峙,她终于明白,就算是她死了,裴涉也不?会放过他。
裴涉摁住她乱动的肩膀,“我?这可?都是为了嫂嫂好,婴孩聒噪,会扰了嫂嫂清净。”
姜窈苍白的唇瓣哆嗦着,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般狠毒之人,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孩子于他而言,不?过是棋子。
“你用这孩子要挟我??他身上?也流着你的血,你竟如此狠心,用他威胁我??”
“嫂嫂好生休养罢,别把生死之事挂在嘴边了,”裴涉身影倾覆下去,从容却又狠毒地说道,“毕竟嫂嫂幼年丧母,吃了不?少?苦,不?想这孩子和嫂嫂一样受苦吧。”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了解这个皇嫂,知道用什么东西最能拿捏住她。
姜窈脱口而出,“你……禽兽不?如!”
裴涉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她抓皱了的衣袖,“随嫂嫂怎么骂,朕都替嫂嫂记着呢,等养好了身子都是要偿还的。”
束缚(捉虫)
裴涉扔下一句“照顾好皇后, 若有闪失,你们都得给她殉葬”,转身离开。
快入夏了?, 为着前几年战时毁损的黄河河堤,这几日政事堂的灯火彻夜不息。
他离去后, 姜窈也几乎彻夜未眠。
鬼门?关走一遭生下来的孩子, 她都没看?他一眼, 就要骨肉分?离。
身上的疼痛感还未退去, 她躺在榻上, 如同?一枝残败的花。
双目空洞无神,犹如死?灰。
青泥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了?, 一整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听见远处一更天的更鼓响起后, 姜窈才因为太过疲倦渐渐阖上双眼,睡了?一会儿。
到了?二更天时,裴涉从政事堂出来,贺阑紧跟在他身后。
见裴涉径直往猗兰殿去,贺阑问道:“陛下不去看?看?小皇子吗?若是娘娘问起来……”
裴涉站在庑廊下, 瞟了?一眼深沉夜色,转而往长庆殿的方向走去。
长庆殿里亦是灯火通明?,乳母给小皇子喂了?奶,他吃饱喝足,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裴涉一进去, 殿内照顾小皇子的几名嬷嬷和宫女纷纷跪下。
他在摇篮前?驻足,注视着?摇篮里的小娃娃。
那孩子从熟睡中睁开了?眼,和他一样的琥珀色眸子里没有畏惧, 目光澄澈。
他指尖在摇篮边轻叩了?一下,唇角微弯, 笑意凉薄。
这孩子是他困住嫂嫂的绳索。
她心肠软,怎么?会舍得抛下自?己?的亲生骨肉?
今日在猗兰殿,他没有从她眼里看?见一丝求生的意志。
她一心想要求死?,他偏不成全她。
心肠这么?软的人,也有如此冷情的时候,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娇弱不堪的皇嫂。
姜窈已经睡着?了?,但睡得浅,一听见动静,立刻转醒。
熟悉的沉檀香散开,在殿内暖意中陡然添了?一份寒冽。
姜窈睁开眼,两重?销金帘帐外,落着?一道人影。
裴涉撩开帘帐,她苍白的脸庞缓缓从帐中露出。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雪色,白得骇人,不知为何,他心里猛地一疼,但那种莫名的刺疼随着?她眼里漫上来的恨意逐渐消失。
姜窈没有力气,却?也扯着?嗓子吼他:“你滚开!别靠近我!”
床榻宽大,裴涉不容她拒绝,在边上坐下,掖好她的被角。
青泥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一时间静寂无声,更漏点滴,敲在无边月色中。
良久,裴涉才道:“嫂嫂不想见孩子了?吗?”@无限好文,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