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早就大亮。
姜窈梳洗一番,用过朝食,闲来无事,坐在书案前抄写佛经。
骤雨下了一整夜,清晨才停下,水蓝色的帘帷间,湿气混着熏炉中的香气轻烟一般散开。
青瓦层叠的庑廊下,几名宫婢洒扫完,坐在一起簸钱玩,铜钱落地,声音清脆。
姜窈挽着袖子,握着毛笔,神情专注,笔尖与黄藤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熹微的晨光从半开的槛窗中洒进来,流金一般的光线爬上她纯白的裙摆。
她饱受佛经熏染,性子恬淡平和,心地不仅慈悲,而且虔诚,自入罔极寺后,她就一直茹素,再未沾过荤腥,那时她甚至要将一头乌发也剃了去,因着师父说她命格贵重,尘缘未尽,将来仍要回到红尘俗世,无须削发,她才作罢。
青泥神色匆匆地走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娘娘,冷宫里头的白氏死了。”
她停了笔,偏头望着窗外那株已经开败了的玉兰树,翠绿的枝叶迎着日光,金光荡漾,格外静谧祥和。
“怎么回事?”姜窈索性放下了笔,草草将那几页抄好的佛经收起来。
“说是在禁苑中被鹰犬分食,发现的时候,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子了,”青泥咬牙切齿道,“娘娘,白氏作恶多端,如今算终于遭报应了,真是大快人心。”
“自食恶果不假,可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手段还是太狠了些。”姜窈不蠢,白氏的心思她知晓了,佛法讲因果,白氏种下恶因,自食恶果,原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样血腥的死法,终究太残忍,倒不像是意外。
青泥道:“听说是她自己误入禁苑,被先帝豢养的恶犬撕咬,才丧了命。”
姜窈这才想起先帝生前的这一癖好,叹了口气,道:“先帝克己勤俭,不喜好奢靡,唯独喜欢豢养猎犬,这一项上的花费也不小,晚些时候我去同景王说,将禁苑那些猎鹰猎犬都放归山林罢。”
外面烹茶的宫婢将刚烹好的茶送来,姜窈顺手端起来,抿了一口,“这是什么茶?”
“是蜀地的万春银叶,”青泥抿了抿嘴,支支吾吾道:“是今早……景王派人送来的。”
姜窈端起白瓷的茶盏,盏中茶叶碧绿,在水中晕染开淡淡的翠色。
吃穿用度上,她素来节俭,一是因为她性子淡泊,二是想为六宫妃嫔做个表率,节省后宫开支。
她出身名门,母亲是顺成县主,父亲是正三品的云麾将军,幼时也是金尊玉贵,千娇百宠,衣食用度,一应是最好的。
一盏茶是好是坏,她只需饮上一口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