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这破地方,也有这么水灵的女人,爷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
姜窈不欲惹是生非,想塞些银钱了事,“我早已嫁人,几位官差莫要为难。”
“嫁了人?嫁了人我们就不敢动你了?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给傅节使当差的,在甘州这地界,我们说了算。”
“你家郎君姓氏名谁?我们派人去知会他一声便是。甘州还没有我们惹不起的人。”
姜窈的路被这几人堵得死死的,无路可走,有些犯难。
甘州最近的确不太平,只是她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也会有这种事发生。
“她夫君是我。”
眨眼间,裴涉已走到他们跟前。
“弥弥,过来。”
姜窈迟疑一瞬,还是依他所言,躲在了他身后。
那几人不识得裴涉,正要破口大骂,贺阑佩刀一横,挡住他们,“大胆!”
“动手罢。”裴涉牵起姜窈的手,紧紧握住,带她离开。
“弥弥,别回?头。”
云散日?出,光照千里,两人身上?犹如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银白光晕。
“跟我回?长安吗?”
姜窈不答,一如昨夜。
他们身后,血光四溅,那几人身首异处,几颗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上?,冒着鲜血。
姜窈一直低着头往前走,沉思许久,才道:“不要逼我回?去。”
“我不会逼迫你,回?与?不回?,全在你。”裴涉神色沉静,仿佛笃定嫂嫂会跟他回?去。
他如今有的是耐心?。
嫂嫂和他,连孩子都生了,这一辈子都剪不断了。
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
日?光破开重云,倾洒入人间,灼灼日?辉沉入他眼底,缠织起明晃晃的贪念。
“恪儿虽然思念母亲,两三岁时经常问起,但如今四岁了,乖巧懂事许多,已经不常提起了,弥弥若真是不愿回?长安,也不要紧。”
他这番以退为进的话落入姜窈耳里,无异于一根扎进心?中的毒刺。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辩驳这话是真是假,心?里泛起一阵酸胀。
恪儿未满一岁时,她就离开了。她连他如今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天底下恐怕找不出比她更?薄情的母亲。
动摇(捉虫)
落檀寺里栽了柳树, 适逢春日,柳条随风摇曳,点染上烟雾般的翠色, 日光漫过屋脊,铺开?零碎光影。
姜窈在菩萨像前跪下, 磕了三个头?, 上了香。
石阶下?, 一株千年古槐枝繁叶茂, 树枝上挂满了许愿的红绸, 所求无非子嗣、姻缘、功名、富贵、平安。
姜窈如今也落了俗,纷繁飘扬的红绸里, 也?有她的笔迹:
愿吾儿裴恪平安顺遂, 一生无?忧。
裴涉立于树下?,目光触及红绸上的娟秀字迹,“心里挂念千日,不如见上一面,真不随我回去?吗?”
满树红绸映入眼眸, 姜窈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裴涉握住她手腕,“弥弥,不如你我二人也?许个愿?”
姜窈甩开?他的手,“你我既非夫妻, 亦非眷侣,许的是哪门子?的愿?”
“同你做夫妻的是姜窈,她已经死了。”
昔日的怨恨横亘在二人之间, 将他们阻隔开?。
姜窈不敢忘,她怕忘了那些事, 被他哄骗住,回到宫里,还会像以前那样被他囚困于深宫。
被束缚在深宫里享尽荣华,不如在甘州逍遥自在。
“你来甘州是为着?什?么事,我也?无?意过问,事情办完你便回长安罢,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弥弥竟如此?狠心吗?这?四年你可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你在甘州逍遥自在,可我夜夜难寐,浑浑噩噩,你可曾挂念过我分毫?”
风里挟着?寺院的诵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