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涉掐着她腰肢,带着她转向铜鉴,“嫂嫂,多?看几眼,才记得清楚。”
温热池水不断溅出来,水花打在铜鉴上。
光华镜面?上慢慢起了一层白雾,两人的身?影终于被?模糊。
一只大手擦去镜上水雾,森冷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记住了吗?嫂嫂。”
姜窈双手无力地撑在铜鉴上,婉转哭声里杂了一声回应:“记住了。”
她甚至没再追究他又一次骗了她,反正这种伎俩他用了太多?次,她早就司空见惯。
哪一次不是假意放过?她,不过?是给她一点缓神的机会,让她喘息片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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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再忍一忍,来日逃出他的掌控,就再也不必忍受这种折磨了。
池水里,床榻上,一片狼藉,宫娥进来撤换了被?褥。
姜窈再度躺在榻上,身?子疲累至极,却再也无法入睡。
裴涉就是个疯子,她睡梦中无心的一句轻唤都能惹得他发怒,和?他躺在一起,同床共枕,只会觉得浑身?冷汗涔涔。
她醒也不是,睡也不是,靠着逃出去的那?点希望,苦苦熬着,等到他起身?离去,她才睡着。
七月初一,云销雨霁。
姜窈如?愿迁至行宫度夏。
不似去岁秋狝时人多?,这时节行宫里人烟稀少。
青泥收拾好了床榻,姜窈坐在书案前,摆弄裴涉送给她的那?只袖弩。
裴涉给她的那?些金银珠翠,她通通没带,只有这只袖弩,她想拿来防身?用。
今日就要走了。
长?嫂和?侄儿在灵州,岑晏和?表妹已经?远赴他乡,长?安城也没什么牵挂了。
皇宫里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年幼的孩子。
她对不住这个孩子,他还不满一岁,母亲就要撇下他,他长?大后,连母亲的样貌都只能从画像上得知。
可她没得选,她不能留在宫里,永远被?困在金丝笼中,做他豢养的雀儿。
连着晴了两日,天气又开始燥热。
姜窈开了窗,凉风透入,水色月光倾泻。
她一夜未眠,等到更深人静时,端起烛台,逐一点燃了帐幔,垂帷,贵妃榻上的锦被?圆枕。
火光升起,迅速地侵蚀着殿内的一切。
但这还不够。
她推倒了殿内所有的烛台,蜡油上浮着火苗,大火很快就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杏眸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刻骨的恨意在此刻终于消弭了几分?。
她打开机关,密道?的门?缓缓打开,她和?青泥一同踏入密道?。
关闭密道?门?时,她最?后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不舍,只有决绝。
她要走了,她会离开皇宫,逃到边关,在离长?安最?遥远的地方度过?余生。
“此生不会再见了,裴涉。”
行宫在深夜起了大火,宫人纷纷跑来救火,但火势太大,泼水上去也无济于事。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在黑夜中肆虐,仿佛要将一切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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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大火才被?扑灭。
姜窈住的那?间屋子只剩下断壁残垣,一片黑灰覆盖其上。
行宫太大,禁卫尚未寻到姜窈。
而此时,姜窈已经?从密道?逃出去。
群山苍翠,一行白鹭掠过?。
她没有回头,和?青泥一起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转动,离长?安越来越远。
下葬
浮翠山行宫
灰黑余烬之前, 裴涉驻足。
禁卫从烧毁的行宫里抬出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焦黑尸首。
“陛下,娘娘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