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兮斥责他荒唐,更对他避之不及。
沈议劝她离开的语气,从苦求转为怨怒。
“当初是你告诉我,江陵不会允许你嫁给一个不成事的人。为了配得上你,我向江陵投诚。”
“为了能见到你,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处理我极为厌恶的世家来往。我本该自在地于吴兴做个闲人,每日只看日出日落,与友人饮酒对诗。”
“你把我骗到江陵,让我效忠姜氏,让我自甘被囚牢笼。到头来却为琼华的一句话,你就抛弃我。”
“姜瑾瑶,凭什么?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他声声的控诉近乎声泪俱下。
姜佩兮迟缓地感受着多年前隐约的愧疚。
但那时的她,有更想明确的事。
谁让沈议来的?
他是怎么悄无声息离开江陵,又进入建兴,再进入梧桐院见到她的呢?
是周朔。
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时至今日,姜佩兮都弄不懂周朔在做一些抉择时,脑子究竟有没有毛病。
他怎么可以让沈议来带她私奔?
姜佩兮为此责问他“是何居心”,又“意欲如何”。
周朔说,“周姜夫人于建兴病逝的消息,很快就能传遍世家。佩兮你可以借此离开。”
“佩兮可以去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在一起。”
“可以游历四方,也可以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你,也不会有人找到你。我会安排好一切。”
姜佩兮拿着吵架的语气说话,而周朔如往常一般温和从容。
尽管他说的不是人话。
107第九十四章
鱼米之乡, 物产丰富的吴兴几乎可以自给自足。
故而吴兴沈氏虽为效忠姜氏的四家之一,却与江陵始终保持距离。
吴兴独特的人文物产,使沈氏并不热衷于世家往来, 比起向大世家投诚,以犬马之劳换取富贵与荣誉。
他们更喜欢在自己的地盘打马过街, 办宴赏花。
选择姜氏效忠,更像是为了挂个名。
不至于让他们在错综复杂的众多世家里, 显得过于特立独行。
沈氏对江陵的态度, 仅止步于不得罪地恭敬, 绝不主动亲近。
江陵分派的事情, 他们尽职尽忠地完成。倘若想他们能主动贴心地做些什么,则绝不可能。
沈氏历代皆是如此。
天翮元年,江陵刺客频出。
姜佩兮被安排去吴兴避祸,就此与沈氏兄妹结识。
又在当年秋日返回江陵。
她的来去皆是匆匆。因为阿姐的一句话,一道命令。
离开江陵的姜佩兮,对于吴兴来说是贵客。
他们恭敬地对待这位小姜郡君, 不敢有任何自矜为主人家的劝诫。
这对于少时的姜佩兮来说, 无疑是最大限度的自由。
没人敢管她,更没有人敢要求她做什么。
离开吴兴, 姜佩兮是不情愿的。
这不情愿里掺杂着许多因素,难以梳理。
待到后来沈议拜访江陵, 送她镯子, 说他想求他母亲向江陵提亲。
当时霁雨初歇, 他的肩头沾着落英,身后是刚驱散乌云的晴阳。
“阿姐可不会把我许给一个纨绔子弟。”
他的笑灿烂似身后晴阳, “我会让姜主君认可我,吴兴沈氏将效忠于江陵。”
这句话后, 他就把白玉镯戴到她的腕上,并极为自得,“正好。”
“我跟玉匠师傅学了许久,做废好多玉。就成了这一个,这么巧是你的手围。”
到这步后,姜佩兮再去梳理不舍离开吴兴的原因,结果只会导向沈议。
她不再探索。
等到后来裴岫从中作梗,忽悠阿姐认为沈议适合入主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