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赶在年底完全修缮好, 水渠也将在明年天暖后开通。
东菏总算是过了个好年,人们不用每日都提心吊胆于洪水来袭。
而在这份喜悦里,自然也有些不太高兴的人。
尽管东菏的防汛工程对所有人都有利, 但那些被姜佩兮扣在府署里软禁了快半年的豪绅们,对周氏对她都颇有怨愤。
他们是骂骂咧咧回家过年的。
对于如何处置东菏这些本地富户, 府署里有两种声音。
杨宜认为如今东菏灾祸平定,豪绅已没有利用价值。理应继续打压, 最好能重创其势力以至清除。
唯有乘胜追击, 建兴日后才能对东菏直接统辖。
姜佩兮则为自己先前的扣押感到心虚。无论对于受害者, 还是施暴者, 这都不是一件体面事。
她主张向被软禁的豪绅们赔礼,以让利来安抚他们的不忿。
作为周氏在东菏代言的周朔,尽管背后的考量不同,但他完全认可妻子的主张。
东菏到底是人家的地盘,逼得太紧未必是好事。松弛有度,是他一贯的作风。
倘若是往常, 他孤身在此, 或许会搏一把。但当下妻儿都在东菏,自然受制很多。
他是谨慎的人, 轻易不做冒进之事。
在安抚之策被采纳后,远在建兴的周七特意寄了封信过来。
内容就是关照周朔切莫对东菏的富户穷追猛打, 甚至应该适当纵容些他们。
按着周七嫉恶如仇的性子, 姜佩兮本以为他的想法会和杨宜相同。
她心中有惑, 便问周朔。
“她是主君,主君的立场注定不会和我这种下等人一致。”
周朔将信折好压到信匣中, 语气平静,“飞鸟尽良弓藏。”
姜佩兮一怔, “七县公的意思是?”
“建兴对我已有猜忌。”
周朔明明对建兴效忠得死心塌地。
那边却还怀疑猜忌,姜佩兮为他不值,“他们怎么这样不辨忠奸?”
被忌惮的本人对此却毫不在意,“顺他们的心意便是忠,损害他们的好处便是奸。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当下在外,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至此,姜佩兮发觉周朔有一套自己的处世原则。
规矩守礼只是他展示出来的表象。迂腐固执跟他压根不沾边,他甚至有些灵活。
但事到如今,周朔什么样她都不会奇怪。
只偶尔想起前世,姜佩兮会感慨他们多年的相处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相较于周朔对建兴冷漠到只回公文,其余信件一概当没收到。姜佩兮对那边还有点关心,她写了封信给周三夫妻,劝他们盯紧周杏,防止她溺水。
东菏没有世家且临水,深冬的它集寒酸与寒冷为一身。
这是姜佩兮难以忍受的两大痛点。
而苑门四面环山,位处谷底,比东菏要暖和许多。
姜佩兮便应了杨宜的邀请去杨氏过年。
杨宜与她的丈夫何寺都是喜欢热闹的人,年关前后的杨氏府宅聚了很多外客。
客人里不仅有杨氏本家的族人;有别家的客,如姜佩兮之流。还有江湖之士,浪迹天涯的侠客,出海又入漠的旅人,什么人都有。
江湖之士多奇装异服,姜佩兮诧异于杨宜的交友之广。曾在闲话时询问杨宜如何与这些人相识。
杨宜把清茶喝出纵酒的气势,“倘若不是主君,我早游历四海了。”
杨宜之友,五花八门。
而何寺比杨宜更加大胆,他之友竟是烟柳巷中人。
姜佩兮没好意思问同为世家出身的何寺接受程度如此之大,只和丈夫私下嘀咕,何寺的朋友看上去不太正经。
周朔对此毫不奇怪,“想来是志趣使然。何公好歌舞,又倾心声律。”
姜佩兮恍悟,这样就不奇怪了。
她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