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1 / 1)

没法再比眼前更狼狈了。周朔想。

他早已失去渴望的勇气, 也再骗不下去:“和离吧。我们。”

姜佩兮心一颤。

她没接话,只抬手想用绢帕捂住他不断冒血的额角。

可周朔避开她的触碰。

“别碰我。”他的语气冷硬而生疏。

心被揪到一起,姜佩兮吃下自己种的苦果。

声音哽在喉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脏。”他说。

周朔往后退去。

姜佩兮没有再拽他的衣袖,而是去牵他的手。

他掩在衣袖下的手攥得很紧。

“不脏。我也会流血,我们的血是一样的。”

周朔看着眼前的妻子,他从未如此理智地审视她。

她的声音听着像是要哭。

她那悲悯众生的善心又开始发作了。周朔想。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他说。

姜佩兮如愿将绢帕按到他的额角,阻止伤口继续渗血的。

“没。不是可怜。”

绢帕遮住了他被血浸透的眼睛。

这一次,周朔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她为什么要哭?

他做错什么了吗?周朔问自己。

他错了很多,他骗了她,他的一切都是骗她的。

身份、名字,都是假的。

“别哭。从前是我不好。我想坦白的,很多次。只是总说不出口,抱歉。”

周朔垂下眸,他又温和地对她说话,“和离后,我不会纠缠你。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惹你讨厌。”

他每说一个字,姜佩兮便难过一份。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愧疚化为眼中的酸涩。

“别哭了。杀了我也可以的,别哭,好不好?”他的语气转为呢喃,陷入苦恼之中。

“不、不好。”

他语气中的无助把姜佩兮逼出声,“你、活着,好好活着。”

活着?他一直想活着。

自幼就想。

父亲去世后,他瞬间失去所有。

为了能活下来,他吃过馊水,抢过糠糜。

饥饿能最快地击毁一个人的尊严。

为了活下去,他扒过树皮,在望不到头的雪地里把雪往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吐。

为什么呢,为什么幼时的他那么渴望活着呢?

是父亲。

父亲跟他说,他们会在开春后相见。

于是在寒冬的雪夜里,在牛棚的庇护下,年幼的他对着天上那轮惨白的明月,一遍遍祈求冬日快些结束。

春天快些到来。

他几乎每晚都能梦到黄素馨迎着寒风盛放。

一朵朵,一簇簇,灿烂且热烈的嫩黄花瓣绽放在雪地里。

随后,将是春天。

他熬过了寒冬,等来了开春。又眼睁睁看着春天逝去,迎来暑夏与凉秋。

父亲却一直未曾赴约。

他并不埋怨这种失信,而是平静接受,随后就在风雪中等待下一个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