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抗得越是激烈,就越是符合他们对一个精神病人的想象,必须改变策略。

所以我开始伪装顺从。

我开始按时吃饭,配合医生的问询,不再激动地辩解。

不再吵闹,不再攻击人,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安静地坐在病房的窗前,看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空发呆。

路过我病房的两个医生窃窃私语。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安静了?前几天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

“害,她闹了没用,也就不闹了。这儿的病人,哪个不是这样?”

他们轻笑着走远了,我木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冷笑。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能够顺利骗过他们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还觉得你爸爸是假的吗?”

我装作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过,垂着头昏昏欲睡。

见我沉默半晌,医生的脸垮了下来。

“说话!是不是还想试试电击疗法?我看你病情又加重了!”

我连忙摇头,畏畏缩缩:“不、不……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他们满意地点点头,每天在我的病历上打一个勾。

“一切正常,看来现在的药量刚刚好。”

他们没有再让我额外吃药,这让我清醒的时间多了些,找到了机会。

在一次例行查房时,我拉住了我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我想申请使用一下电脑。我想看看外面的新闻,了解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多和外界接触,有助于我的恢复。”

主治医生扶了扶眼镜,仔细地观察了我几分钟,同意了。

“可以。每周一次,每次半小时。会有护士在旁边看着。”

我心中一阵狂喜,但脸上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

电脑室里有五台并排摆放的电脑,一个护士坐在门口的桌子后面,一边织毛衣,一边监控着我们这些上网者。

我不能搜索任何敏感词汇,也不能登录任何社交账号。

我像其他病人一样,打开一个门户网站,漫无目的地浏览着那些我毫不关心的新闻。

余光却死死地盯门口那个护士的一举一动。

机会只有一次,可能只有几秒钟。

我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墙上时钟的秒针每转一圈,我的心就紧张一分。

终于,那个护士放下了手里的毛衣,起身去接水了!

就是现在!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不是报警,而是给我爸的朋友,陈医生写邮件。

我爸还在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起看CCTV的法制节目,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特邀嘉宾,一脸自豪的跟我说这个“陈医生”是他的好兄弟,也是国内顶尖的刑侦心理顾问,以前帮警方破过很多悬案。

事已至此,我只能赌他能看到我的真相!

我在浏览器地址栏输入了市心理援助中心的官网地址,网站秒开。

我来不及细看,迅速点进了“专家信箱”的链接。

在那个小小的文本框里,飞快地打下了一行字:

【陈医生,救我!我是李晓璇!我被家人送进宛南精神病院。我爸爸是李建华,他被人冒充了,他在16岁时在县医院进行过阑尾手术,身上有疤痕!假的爸爸没有!】

发送!

然后,我立刻关闭了网页,飞速清空了所有的浏览器历史记录和缓存。

“干什么呢?”

那个护士端着冒着热气的水杯走回来,见我正襟危坐,眼神有些狐疑。

我赶紧装作一幅“犯病”的样子,对着屏幕“嘿嘿”笑起来。

护士看了我一会儿,没再追问。

我松了口气,不知道这封信是否能被看到,更不知道它是否能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