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到萧则行的时候,他才这么高,”孟云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瘦瘦小小的,就那样一身血的泡在路边泥水里,又下着大雨,差点撞上去。”

棠柚心中一颤。

饶是江桃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毕竟有棠爷爷和江沉庭护着,她的童年并没有遭受过多身体上的伤害。

“我下车一瞧,发现那孩子原来是腿断了骨头,站不起来,”孟云秋看向棠柚,“他一声痛都没有叫,倒是朝我说了声谢谢。那年,他才七岁。”

“那些伤”

“都是他那个仍旧在疗养院强制性关押的母亲做的,”孟云秋平静地叙述,“他母亲狂躁病发的时候,一味地虐待自己的儿子。从五岁时候母子俩被送离之后,持续两年,则行都在被虐待。热水、水果刀、晾衣杆……我请医生过来看的时候,他后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棠柚手指仍旧贴在车玻璃上。

热气凝结在玻璃上,成了朦朦胧胧一片雾气,唯独手指点的地方让出一个小空圆圈来,一滴水蜿蜒地往下落。

她的眼睛酸疼酸疼,不敢眨眼。

一眨眼就会掉泪。

她完全不敢想象,小时候的萧则行是什么模样。

只是听孟云秋的描述,就让她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泛着疼。

“他和你说一身疤痕都是打架打的?”孟云秋笑了,叹气,“那是不想让你担心啊,傻柚柚。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把伤疤主动露出来给你看?他就是这样,绝对不会来拿这种事情来博你同情。”

棠柚视线一片模糊,她抽出纸巾,盖在自己眼睛上。

“我和他不一样,”孟云秋抚摸着猫,声音缓和,“你和则行都是我的孩子,虽然你是我亲孙女,但则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觉着他心机深沉?不敢招惹?柚柚,也只有生长在蜜罐中的人才会觉着心机深沉是缺点。柚柚,他可曾真正伤害过你?”

棠柚沉默摇头。

“他有那样的母亲已经足够不幸,我养了他一段时间,老爷子总算是良心发现,终于把他接了回去,”孟云秋说,“你也知道你萧爷爷的脾气,又是那样的性格,你怎么能指望他能养好则行?假使则行心中毫无城府,你现在看到的,只怕是毫无权势般的翻版萧维景,有没有萧维景那样的父母,只怕比他还要惨。”

饱受亲生母亲虐待,父亲漠不关心,又无其他长辈撑腰,。

棠柚能够想象得到萧则行当初是怎样的处境。

“则行与维景不一样,”孟云秋说,“维景从生下来就被精心培养,他是老爷子的长孙,要什么有什么;则行呢?他什么都没有,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去争。没有人会帮他,他只能靠自己。倘若他不争,不抢,只怕你现在还要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萧维景,你愿意那样?”

棠柚哽咽出声:“奶奶。”

孟云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拍:“好孩子,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现在和你说这些,也只是心疼则行;当初解除婚约的时候,老爷子准备让你和则行直接定下,是则行不同意,说对你而言太过不公平。”

棠柚记得,那晚孟云秋与萧老爷子谈判,为的就是解除她与萧维景的婚约。

萧则行中途进去过一次。

关于这些,他什么都不会说。

突然……好想他呀。

想要抱抱他。

“以你二叔的能力,想要你并非难事,何苦这样大费周章,但他偏偏要等你开窍,要你心意相通,”孟云秋怜爱看她,“是你二叔疼你,才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也疼疼你二叔,好不好?”

棠柚反握住她的手,眼睛红红,已然下定决心:“奶奶,过两天,我想去看看二叔。”

孟云秋细细擦干她眼角的泪水:“好孩子。”

“柚柚,你要记得,人心是需要暖的;让一颗热心去贴冷石头,再热的心也会被冻伤。”

“你也要暖一下你二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