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隐隐波及到皇帝头上,指责他“优柔寡断”、“姑息养奸”!
金殿之上,皇帝司马庞端坐龙椅,面色沉静如水,听着下方群臣如同饿狼扑食般的攻讦。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王晏、韦治那两张道貌岸然的脸,掠过御史们亢奋的表情,
最后落在殿外,那片被朝阳染成金色的,汉白玉广场上,
那里,一个深青色的身影,正如同雕塑般,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青砖之上!
正是徐矩。
散朝后徐矩并未离去,而是选择跪在了通往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份孤绝和沉重。
他低着头,额发遮住了眉眼,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过往的官员或投以好奇探究的目光,或带着幸灾乐祸的讥讽,或匆匆避之不及。
徐矩如同未觉,只是将腰背挺得笔直,仿佛要用这血肉之躯,为身后那摇摇欲坠的家,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裴肃在散朝的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跪在路边的徐矩。
裴肃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裴肃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在路过徐矩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
“陛下昨日抱徐如冲出御书房时,眼神……非比寻常。非仅震怒,似有……焦灼。徐司业,当断则断,孤注或可求生。”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随着人流离去。
徐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
裴肃的话,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心中最后的迷雾!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徐矩被绝望和压力逼到极限的大脑中,轰然成型!
徐矩猛地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上,眼中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他不再犹豫,对着御书房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朗声道:
“臣!国子监司业徐矩!有十万火急之秘事,冒死求见陛下!事关……皇家清誉,社稷安稳!恳请陛下赐见!”
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朝臣散去的喧嚣,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壮!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司马庞并未批阅奏章,
只是负手立于巨大的雕花窗棂前,望着窗外那片被阳光灼烤得刺眼的汉白玉广场,
以及广场上那个如同钉在耻辱柱上的深青色身影。
赵普垂手侍立,如同最沉默的影子。
“陛下,徐司业他……” 赵普低声提醒。
“让他进来。” 司马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没有转身。
“喏。” 赵普躬身退出。
很快,御书房沉重的门扉再次开启。
徐矩拖着跪得麻木刺痛的膝盖,一步步挪了进来。
他的官袍下摆沾满了青砖上的灰尘,脸色苍白,额角带着汗水和跪地留下的青紫,
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
他走到御案前,“噗通”一声,再次重重跪下,额头紧贴冰冷光滑的青砖地面,声音清晰而沉凝:
“罪臣徐矩,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罪臣?” 司马庞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徐矩挺直的脊背上,
“徐司业何罪之有?你父亲教子无方,御前失仪,已被朕责罚。与你何干?”
徐矩没有抬头,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坦诚:
“陛下!家父有罪,罪在隐瞒!罪在欺瞒圣聪!然此罪之根源,非家父一人之过!罪臣……亦难辞其咎!更是……更是为了臣那苦命的……妹妹!”
妹妹!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御书房!
赵普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司马庞负在身后的手,猛然攥紧!指节瞬间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