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报恩之心”,让司马庞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报谁的恩?谢则的救命之恩?还是……
司马庞下意识地看向徐如。
徐如一直静静地看着张蔷,看着她眼中的火焰和决绝。
她太了解这个表妹了,外刚内热,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此刻拦她,无异于在她心头剜肉。
徐如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蔷表妹,起来。”
张蔷抬起头,眼眶微红,倔强地看着徐如。
徐如转向司马庞,目光平静而深邃:
“陛下,蔷表妹说得对。她一身医术,尤擅外伤急救,正是凉州此刻最需要的。宫中有父亲和诸位太医照看,臣妾无碍。前线将士的性命,亦是陛下的子民,是国朝基石。让蔷儿去吧。”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隆起的小腹,仿佛在汲取力量,
“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她若不去,心留在这里,反而日夜悬心,于她,于臣妾,都不是好事。”
司马庞看着徐如的眼睛,
又看看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如青松的张蔷,
再看看一脸不赞同却因徐如开口而欲言又止的徐崇和徐矩。
他心中天人交战:
帝王的理智告诉他,张蔷的医术确实能派上用场,她的决心也无可阻挡;
可私心里,他一百个不情愿放走这个能安抚徐如情绪的重要人物,更不愿成全她对谢则那份心思!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殿内踱了两步,宽大的袍袖甩得呼呼作响。他猛地停住,瞪着张蔷:
“你可知凉州如今是何光景?突袭刚过,敌情不明!路途遥远,风餐露宿!你一个姑娘家……”
“陛下!”张蔷再次叩首,声音斩钉截铁,
“民女不怕!民女会骑马!能吃苦!爷爷教过我拳脚,等闲三五个汉子近不了身!民女只求一个机会,去前线救人!若陛下不允……”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民女便自己去!纵使千山万水,也要走到凉州!”
“你……!”司马庞被她这近乎威胁的话噎住,气得指着她,手指都在抖。
这丫头简直跟她爷爷一样倔!油盐不进!
司马庞气得想掀桌子。
“陛下。”徐如再次开口,声音柔柔的,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住了司马庞的怒火。
她朝他伸出手。
司马庞立刻像被顺了毛的狮子,压下火气,快步走回榻边握住她的手。
徐如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恳求:“让她去吧。臣妾信她。臣妾……也需要她安心。”
她轻轻捏了捏司马庞的手掌。
这一捏,彻底击溃了司马庞最后的防线。
他可以对任何人强硬,唯独无法拒绝徐如,尤其在她怀着他们孩子的时候。
他挫败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无奈和……浓浓的醋意。
“罢了罢了!”他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想去就去!朕准了!跟着太医署的官队走!不准单独行动!不准靠近前线战场!只准在后方伤兵营!若敢违令,或是有半点损伤……”
他恶狠狠地瞪着张蔷,眼神像刀子,
“把你表姐气出个好歹,朕就把谢则那小子发配到南疆挖一辈子芋头!”
这威胁毫无帝王威仪,反而充满了孩子气的迁怒和浓浓的醋味,听得徐崇和徐矩嘴角直抽。
张蔷却如蒙大赦,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重重磕头:
“谢陛下隆恩!民女遵旨!定不负陛下和娘娘所托!”
她动作利落地爬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雀跃,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悲壮,
“民女这就去收拾东西!”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内殿,留下殿内几人面面相觑。
“这丫头……”徐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