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这是在给我们徐家铺路,也是在……”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也是在给如儿,‘御医娘子’……执掌女科,教导女徒……这身份,让她离宫墙更近了。”

徐矩想起了昨夜御书房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皇帝将一叠厚厚的奏疏推到他面前,上面全是朝臣请求册立后宫妃嫔的名单和品级建议,

皇帝的声音冰冷如霜:“徐卿,替朕看看,该由谁来做执掌凤印,想不出来,写不对,就不必回去了。”

分明是逼他表态,是皇帝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警告他:徐如的未来,不在宫墙之外!

徐矩的目光再次投向妹妹。

徐如正轻轻抚摸着其中一个属于她的箱子,脸上有喜悦,有憧憬,

但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她打开箱盖,里面是叠放整齐、料子上乘的女官服饰

鹅黄、浅碧的宫缎,绣着精致的杏林春燕纹样。

然而,在服饰的最下面,却压着一匹流光溢彩、颜色异常鲜艳夺目的石榴红遍地金妆花缎!

那耀眼的红色和繁复的龙凤呈祥暗纹,绝非一个六品女官该有的规制!

它更像……更像是后妃才能使用的衣料!

徐如的手指触碰到那匹红缎,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她抬起头,恰好撞上哥哥复杂难言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将那匹红缎塞回了箱底,用力合上了箱盖。

那一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在喧闹的院子里几不可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徐矩的心上。

崔老夫人还在兴高采烈地指挥仆役:“轻点!轻点!这可是给我义女的御赐之物!抬到漱玉轩去!明天我再给如儿添些!”

她丝毫没察觉到徐家父子之间涌动的暗流和沉重。

张蔷则蹲在属于春煦堂的箱子旁,

终于忍不住打开了一条缝,顿时被里面黄澄澄的金锭晃花了眼,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哇!金子!这么多!”

第168章 给朕加快进度!

太医署后院新辟的女科值房,窗明几净,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和崭新的木器气味。

徐如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色女官常服,头发利落地挽成单髻,簪着一支素银杏叶簪,正伏案疾书。

她面前摊开着厚厚一叠新招女医徒的名录和课业安排,手边是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徐娘子,这是今日需复核的药材入库单,库房那边催得急……”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徒抱着一摞册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放左边那摞。”

徐如头也没抬,笔走龙蛇,在名册上勾画着,

“巳时初刻的辨识课,让王嬷嬷把昨天采的防风、柴胡、前胡标本备好,要新鲜的,带泥土的根须尤其重要,让她们看清楚。”

“是!”小女徒连忙将册子放下,又想起什么,“还有,太常寺那边送来文书,询问女科下月的份例……”

“按我昨日拟的单子,加三成桑白皮和忍冬藤,鼠疫虽过,暑热夹湿的病患不会少。回复他们,就说是我说的。”

徐如终于停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端起冷茶喝了一大口,眼神明亮锐利,充满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干劲,

哪里还有半分在御书房侍墨时的战战兢兢?

那份“婚配自由”的圣旨,仿佛给她套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金钟罩。

值房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太医署的录事,一个四十多岁、谨小慎微的瘦高个。

他手里捧着一个异常考究的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份用明黄锦缎包裹、打着赤色火漆印的奏疏。

他脸色发白,像是捧着个烧红的烙铁,脚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