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憨厚地搓着手,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哎哟,徐医佐,这怎么好意思!太破费了!这……这针脚真细,药味也正!多谢多谢!”

他郑重地接过,立刻就别在了自己腰带上,还特意拍了拍,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平凑过来,打趣道:“李茂,你这老小子走运了!徐医佐的手艺可是得了徐医令真传的!徐医佐,我的呢?可别偏心啊!”

他眼神精明,带着善意的调侃。

徐如微微一笑,又拿出写有“王平”的药囊递过去:

“王典药说笑了。这是您的,里面加了点安神的柏子仁,您夜里看书多,戴着或许能睡安稳些。”

王平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一亮:“好!好味道!柏子仁配了薄荷叶?徐医佐有心了!老头子我记下了!”他乐呵呵地揣进怀里。

徐如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将准备好的药囊送到熟悉的同僚、医正手中。

她的话语简洁而真诚,无非是感谢平日的关照,送上一点小心意。

收到礼物的人,或惊喜,或感动,或像王平一样打趣几句,药庐里一时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氛。

大家都只当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医佐终于开了窍,懂得人情世故了,谁也没往深处想。

徐崇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每当有人拍着徐如的肩膀说“以后常来玩”或者“好好干,前途无量”时,

徐崇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一下,心里疯狂呐喊:“没有以后了!没有前途了!明天就‘死’了!”

他只能板着脸,用更严厉的声音催促大家干活,试图冲散这离别的氛围:

“都干什么呢!活都干完了?药材分完了?账目核对了?拿着东西就偷懒?像什么话!”

然而,他的威严在十几个散发着药香的临别礼物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众人笑嘻嘻地应着“是是是,徐医令”,手里却都珍重地摩挲着新得的药囊。

包袱渐渐空了。

最后只剩下两个药囊。

一个用料最为考究,深青色锦缎缝制,绣着几片雅致的竹叶,里面装着精心调配的醒神清心药材这是给裴肃的。

另一个则小巧玲珑,用的是宫里赏赐的明黄云锦边角料,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里面是徐如根据这段时间观察皇帝体质和习惯,特意调配的凝神静气、缓解头风的方子

这是给皇帝的。

徐如将这两个药囊紧紧攥在手心。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隅中。

她避开父亲像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低声对正在假装严厉训斥学徒、实则竖起耳朵听她动静的徐崇说:“爹,我去太常寺那边送份卷宗。”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借口。

徐崇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警告:

“送卷宗?送什么卷宗?我看你是想去送……”

他硬生生把那个“死”字咽了回去,憋得脸通红,

“不行!不准去!老老实实待着!!还有些医案没整理完呢!”

他试图用其他差事绊住女儿。

“爹,真的是送卷宗,裴寺卿昨日交代的,核对药园新苗名录的汇总。”徐如面不改色,说得煞有介事,眼神坦荡,“去去就回,绝不耽搁。”

徐崇狐疑地盯着她,又看看她紧攥的拳头,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

他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快去快回!别磨蹭!别跟不相干的人多废话!送了东西立刻回来!听见没有?”

他特意加重了“不相干”三个字。

“知道了,爹。”徐如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药庐,将那十几道或感动或调侃的目光,以及父亲那如芒在背的监视目光,都抛在了身后。

太常寺卿公房位于太医署东侧不远,环境清幽雅致。

徐如心跳有些快,她走到那扇熟悉的、雕刻着卷草纹的朱漆木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