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叠石引水的巧思,是仿江南园林‘旱园水做’之法,”
司马庞抬手指着不远处一泓从假山石隙间蜿蜒流下、汇入小池的活水,声音带着一种主人般的熟稔和自得,
“看似无水,却有水声潺潺,水意盎然。夏日在此纳凉,最是惬意。”
他侧头看向被迫跟在他身侧的徐如,目光灼灼,
“你觉得如何?”
徐如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脚下被灯笼拉长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声音闷闷的:
“陛下匠心独运,臣......叹为观止。”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煎熬的“游览”。
司马庞轻笑一声,仿佛很满意她的“恭维”,拉着她继续前行,踏上连接池塘两岸的九曲石桥。
桥下水波荡漾,倒映着天上的星子和岸边的灯火,流光溢彩。
“这座石桥的位置,朕特意让他们选在视野最开阔处,”
司马庞驻足桥心,环视四周,
“既可赏池中锦鲤,又可观岸边花木。尤其是那几株西府海棠,春日花开,落英缤纷,飘落池面,最是动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徐如低垂的侧脸上,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一丝冷意,
“裴肃......带你在曲江池坐船,想必也看过不少景致?可曾比得上此处?”
徐如的心猛地一沉!皇帝果然知道!
她手腕下意识地一僵,立刻感受到皇帝握得更紧了些。
她强自镇定,声音努力平稳:“回陛下,曲江池人声鼎沸,烟火气盛。此处......清幽雅致,各有千秋。”
她避开了谢则,只谈风景。
“各有千秋?”
司马庞咀嚼着这四个字,不置可否,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声音听不出喜怒,
“那裴肃呢?他出身河东裴氏,府邸园林想必更是精妙绝伦。他身为太常寺卿,又是你父兄上官,可有......带你见识过裴府园林?”
他问得极其随意,仿佛只是闲聊,但那双幽深的眸子却紧紧锁着徐如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徐如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皇帝这是在清算吗?!
她手心沁出冷汗,指尖冰凉,飞快地回答:
“裴大人公务繁忙,与下官......与臣不过署衙同僚之谊,偶有公事交接,并无私交,更未曾......未曾见识过裴府园林。”
她否认得斩钉截铁,试图拉开距离。
司马庞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如低垂的头顶和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灯笼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也掩盖了她眼底的慌乱。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有些瘆人:
“没有?那最好。”
他不再追问,拉着她走下石桥,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
漱玉轩,徐如的小院。
熟悉的月洞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漱玉轩”三个娟秀的字迹在灯笼下清晰可见。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溪流淙淙和淡淡的花草清香。
司马庞拉着徐如,脚步不停,径直就要往里走。
他对这里太熟悉了,每一处景致都是他亲自勾画,那方引活水而成的小池塘,那几丛特意移栽的翠竹,还有那间卧房......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和强势的占有欲,想再次踏入这个被他精心打造的空间。
然而,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
一股不容忽视的阻力从手腕传来!
徐如猛地停住脚步,身体后倾,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拖住了皇帝!
她的手腕因为用力而绷紧,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抓住了门框边缘,指尖深深抠进冰凉的木纹里。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