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迎上皇帝那洞悉一切、带着探究和兴味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
徐如强迫自己松开父亲,对着司马庞躬身行礼,声音努力维持平稳:
“臣徐如参见陛下。家父......家父不慎跌倒,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徐如没提管家的事,也没提账册,只想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司马庞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请罪,目光扫过前院地上散落的几页账纸,
又落在那个还跪在地上、一脸憨厚茫然、手里捧着散乱账册的新任“王管家”身上。
他踱了两步,弯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
极其随意地捻起地上一张写着“灯油采买”字样的账页,
瞥了一眼,轻笑道:
“嗯?灯油三十斤,支十五贯?西市上等桐油,朕记得......三百五十文一斤?”
司马庞抬眼看向徐如,眼神带着鼓励和......一丝看戏的促狭,
“徐医佐方才算得不错。这多出的四贯五百文,是得问问,买的什么神仙油。”
徐如的心猛地一跳!
陛下......他听到了?
听到了多少?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赞同?
还是讽刺?
没等徐如回答,
司马庞已随手将那页账纸丢回地上,仿佛丢开一片废纸。
他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前院角落几个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的仆役,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不过,既然人已到了徐府,领的是内务府的月钱,但吃的徐府的米粮,那便是徐府的人。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徐府的家规,便是天规。欺主瞒上、中饱私囊......这等背主忘恩的东西,”
司马庞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刘管家消失的方向,又落回徐如身上,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寒冰,
“驱逐得好!留着,才是祸害!”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在众人心头!
皇帝陛下!
竟然亲口肯定了徐如驱逐内务府管家的行为!
还说“驱逐得好”?!
这......
这简直是给了徐府天大的脸面!
更是给了徐如这个新管家一道无形的、金光闪闪的护身符!
台阶下的仆役们,头垂得更低了,身体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刚刚被徐如点选、还处于懵懂状态的王墩,
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抱着账册的手死死攥紧,仿佛捧着圣旨。
徐崇被皇帝这番话砸得有点懵。
他看看皇帝,
又看看女儿,
再看看地上散落的账册,
脑子里如同浆糊。
驱逐刘管家?
如儿干的?
什么时候的事?
矩儿把掌家权交给如儿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老子商量?!
徐崇瞬间感觉一股邪火噌噌往上冒,觉得儿子简直是胡闹!
如儿一个姑娘家,年纪又小,还没好好学规矩礼仪,怎么能贸然掌家?
还闹出驱逐内务府管家这么大的动静!
万一......
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