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某自己来就好。”
裴肃修长的手指已经稳稳地拿起了离自己更近的汤勺,动作从容地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他的动作恰到好处地隔开了徐如伸过来的手,避免了直接的接触。
徐如暗暗松了口气,飞快地缩回手,仿佛那汤勺烫手。
徐矩将这一切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
谢则的莽撞热情,
裴肃的滴水不漏与那不易察觉的靠近意图,
妹妹的紧张无措,
父亲那副“天又要塌了”的表情......
徐矩心中警铃大作。
这顿饭再吃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徐矩立刻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大块猪肋排放到谢则碗里,
力道之大,差点把谢则的饭碗砸出个坑:
“谢兄弟,尝尝这个!张婶的拿手绝活!”
成功转移了谢则对徐如的“热情服务”指令。
接着,徐矩转向裴肃,神色无比严肃,仿佛在讨论军国大事:
“裴大人,您方才提及的疫病防治条陈,可是针对近日京畿道几处村镇上报的疑似时疫?此事干系重大,刻不容缓。不知条陈中,关于隔离病患、汤药分发、水源管控几项,具体是如何拟定的?太医署药材储备是否充足应对?特别是常用的黄连、板蓝根、金银花等?”
徐矩一连串抛出极其专业且紧迫的问题,瞬间将话题牢牢钉死在“公务”上,营造出一种十万火急的氛围。
果然,裴肃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正事,神色也凝重起来,放下汤勺:
“徐司业所言极是。条陈草案在此......”
裴肃下意识地想去摸袖袋,
却摸了个空,
才想起是来“寻人”的,并非专程讨论公务,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赧然,
“咳......草案尚在署中。不过其中要点,裴某可先与徐医令、徐司业探讨一二。关于隔离,首要在于划定疫区,设立临时病坊,由官府统一派发口粮,严禁人员随意进出............”
裴肃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条理清晰,言之有物。
徐矩频频点头,适时插话提问或补充意见。
徐崇虽然对“疫病”二字本能地感到头皮发麻,
但作为太医令,这也是他的专业领域,被两人严肃的气氛带动,
也暂时压下了对裴肃“别有用心”的恐慌,努力集中精神听着,
偶尔插一句关于药材配比或熬制注意事项的专业意见。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从诡异的暗流涌动,切换成了严肃的太医署和朝廷防疫工作会议。
只有谢则,
看着碗里那块硕大的、油光发亮的猪肋排,
又看看旁边三个瞬间进入“忧国忧民”模式、对着空气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男人,
再看看对面低着头,小口小口扒着米饭、仿佛要把自己缩进碗里的徐如,
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困惑和无聊。
谢则张了张嘴,想插话问问“金鳞鲤”的事,却发现完全找不到缝隙。
他只好化郁闷为食欲,狠狠咬了一口肋排,发出响亮的咀嚼声,试图引起一点注意。
徐如则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徐矩成功引导到“防疫大计”上,终于可以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她小口吃着米饭,偶尔夹一筷子眼前的咸菜,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裴肃温润清朗的声音,谈论着严谨的防疫措施时,那沉稳从容的气度,
与她记忆中汤泉池边那个震惊、灼热甚至带着点侵略性的眼神重叠,
让她心绪更加纷乱,食不知味。
徐如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徐崇一边听着裴肃和儿子讨论“病坊选址要远离水源”的要点,一边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裴肃。
看着裴肃专注而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