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立刻回道:“回陛下,宅子已按规制修缮完毕,一应家具器物、仆役人手皆已齐备,随时可以入住。只待徐医令一家择吉日迁入。”
司马庞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嗯。这徐府............未免太过促狭,于徐医佐养伤不利。徐崇,”
皇帝直接点了名。
扒在门框上装壁画的徐崇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通”一声跪在门口:“臣......臣在!”
“你身为太医令,当知居所宽敞、气息流通于病体康复之要义。”司马庞转过身,目光落在徐崇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安仁坊那宅子,明日便让赵普安排人手,帮你们搬过去。早些安顿,也好让徐医佐安心静养。”
司马庞特意加重了“安心静养”四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低头绞着衣角的徐如。
轰!
徐崇脑子里又是五雷轰顶!
搬......搬家?!
搬到司马庞赏赐的、就在皇城根儿底下、五进三路的大宅子里去?!
这哪里是赏赐?
这分明是......
是圈套!
是软禁!
是方便司马庞随时“探视”啊!
徐崇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哀嚎,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感激涕零的笑容,额头重重磕在门槛上:
“臣......臣叩谢陛下天恩!陛下隆恩浩荡!臣......臣明日......明日就搬!”
徐崇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司马庞满意地“嗯”了一声,不再理会抖如筛糠的徐崇。
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始至终都如同隐形人般站在庭院阴影里的徐矩身上。
“徐矩。”司马庞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平稳。
徐矩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在父亲身边撩袍跪倒,姿态恭谨:“臣在。”
“明日下朝后,你单独来御书房一趟。”
司马庞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夜色落在徐矩身上,
“关于韦氏那个管事吐出来的东西,还有后续如何处置韦家在朝中的余党,朕要听你当面细禀。有些事,在宫中耳目繁杂,不便深谈。”
来了!
这才是司马庞今夜屈尊降贵的真正目的!
徐矩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深深叩首:“臣遵旨!定当详实回禀,不负圣望!”
司马庞最后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仿佛要把自己缩进地里的徐如,
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半旧的青色常服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又习惯性地蹙了一下,
终究没再说什么。
司马庞转身,袍袖微拂,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让他“流连”了小半刻钟的少女闺房。
“恭送陛下!”
徐崇和徐矩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一个带着沉凝的复杂。
司马庞的身影消失在穿堂的阴影里,赵普紧随其后,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直到院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
落闩的声音清晰传来,徐崇才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
整个人“噗通”一声软倒在地,后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女儿的房间方向,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带着哭腔的一句:
“祖宗牌位......祖宗牌位啊......差点......差点就被翻出来了......”
徐崇指的是衣柜底下那几件女装。
徐矩则缓缓站起身,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语无伦次的父亲,又望向妹妹房间敞开的门。
徐如依旧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