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肃看着徐如惊慌失措、脸颊绯红又瞬间煞白、扶着篱笆才没摔倒的狼狈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嘲弄的笑，更像是一种……

看到有趣事物时，带着点了然和兴味的表情。

他甚至没有动，只是依旧那样闲适地靠着墙，目光在徐如脸上流连，像是在欣赏一幅生动的画。

然后，在徐如惊恐的注视下，他抬起一只手

那只骨节分明、曾在徐如最慌乱无措时捂过徐如嘴的手

没有指向徐如，

也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

他只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动作随意而优雅地，轻轻点了点他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极其短暂，快得像幻觉。

但徐如看得清清楚楚！

轰的一声，温泉池里那温热的水汽、紧贴的后背、捂住徐如嘴的手掌触感、以及那带着水汽的灼热呼吸喷在耳畔的记忆……

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徐如淹没！

徐如的脸“腾”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耳朵尖都烧得滚烫，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裴肃看着徐如瞬间红透的脸颊和几乎要哭出来的羞愤眼神，眼底那丝兴味似乎更浓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维持着那个倚墙而立的姿势，隔着摇曳的连翘花枝，静静地看着徐如，

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那目光，不再是在御书房外偶遇时的温和关照，也不是在温泉池中震惊后的复杂审视，更非方才擦肩而过的刻意无视。

这是一种全新的、带着某种宣告和掌控意味的注视。

它无声地传递着一个清晰的信息：

你的秘密，我知道。

而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徐如再也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和巨大的羞窘，

徐如猛地低下头，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抱着那本沉重的药谱，

转身就逃！

青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旁边茂密的草药丛中，慌不择路，甚至差点被一丛低垂的益母草绊倒。

徐如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那个倚在墙角的深绯色身影是否还在原地，

那个让徐如心胆俱裂的微笑，是否还停留在那张俊雅的脸上。

“徐医佐？您慢点！小心脚下！”远处传来王平焦急的呼喊，他似乎办完了事正往回赶。

徐如哪里还顾得上回答，

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回那个弥漫着陈旧药香、却至少四壁安全的药庐深处！

药园僻静的墙角下，裴肃缓缓站直了身体。

看着那抹青色身影惊慌失措地消失在药畦深处，如同受惊的雀鸟隐入密林。

他低头，捻了捻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碰连翘花瓣的微凉湿润。

他无声地笑了笑，转身，步伐沉稳地朝着与徐如逃离相反的方向，

太常寺正卿官署走去。

第109章 颇有些滋味

徐府，膳厅。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一碟清炒时蔬碧绿油亮，一碗炖得软烂的蹄髈汤冒着袅袅热气，还有几样家常小菜。

徐如捧着一碗白米饭，小口小口地吃着，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眉宇间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惬意。

徐崇坐在主位，深青色的太医令常服还没来得及换下，领口被扯开了一点，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白的中衣。

他正埋头对付一块炖得酥烂的蹄髈肉，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蠕动。

徐崇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女儿说话：

“唔......今儿在药庐......如何？李茂王平那两个小子，没......没烦着你吧？”

徐崇费力地咽下肉，端起旁边的粗陶茶杯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