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复杂,有惊讶,有感激,
也有一丝,被美食打断控诉的不甘心。
“破费什么!”谢则豪爽地一摆手,
已经自顾自地,搬了个圆凳挤到饭桌旁,
拿起徐如面前干净的碗,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大块烤得焦香的羊排放进去,
又用筷子灵巧地挑起几片薄如纸的鱼脍,蘸了点旁边小碟里碧绿的芥酱,
一起推到徐崇面前,
“徐世伯,您快尝尝!压压惊!气大伤身!跟那些......那些......”
谢则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最终浓眉一竖,重重哼道:
“跟御史台那群吃饱了撑的、专会鸡蛋里挑骨头的王八羔子置什么气!”
“噗”正在偷偷夹鱼脍的徐如,差点被芥末呛到。
徐崇也被谢则这粗鲁直白、却又无比解气的“御史台王八羔子论”给震了一下,
随即一股莫名的舒坦感从心底升起。
他看看眼前香气扑鼻的羊排和鱼脍,再看看谢则那副“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的豪迈样子,
连日来的憋屈和惊惧,似乎真的被这简单粗暴的安慰冲散了不少。
“咳......贤侄,慎言,慎言啊......”徐崇嘴上说着,
手却很诚实地拿起了筷子,夹起那片晶莹的鱼脍,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冰凉、鲜甜、带着一丝芥末的冲劲儿瞬间在口中炸开!
那极致的鲜美,瞬间抚慰了他饱受摧残的味蕾和神经。
徐崇满足地眯起眼,长长吁了口气,仿佛把御史台带来的晦气都吐了出去。
再咬一口烤得外焦里嫩、香料十足的羊排,油脂的丰腴和香料的辛香完美融合......
徐崇脸上的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
“就是!”谢则见徐崇脸色好转,更来劲了,
给自己也倒了一大碗烧春,仰脖就灌了小半碗,
一抹嘴,开始滔滔不绝地“声讨”:
“那群鸟人!仗着手里有支破笔,看谁不顺眼就参谁一本!黑的能说成白的!我爹当年......咳咳......”
谢则似乎意识到,不该提自家老爹得罪皇帝被贬的旧事,赶紧刹住车,转而道:
“反正!徐世伯,徐大哥,你们放心!他们也就这点本事!查账?查去呗!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国子监荐举?徐大哥举荐的都是真才实学的寒门俊杰,怕他们查?查得越狠,越显得徐大哥您慧眼识珠、公正无私!”
谢则拍着胸脯,声音洪亮,仿佛在给徐家打气,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徐矩看着父亲大快朵颐的样子,再看看谢则那副“同仇敌忾”的憨直模样,
心里的郁气也散了大半。
虽然觉得谢则这番“御史台王八羔子论”过于粗鄙直白,
但也确实......解恨。
徐矩无奈地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啜饮着,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只是他依旧坐得笔直,对眼前的美酒佳肴保持着一种文人的矜持和克制,
不像父亲和妹妹那样“放肆”。
不知不觉,徐如已经悄悄干掉好几片鱼脍了。
厅内的气氛,
在美食美酒,和谢则粗犷的“安慰”下,终于回暖。
烤羊排的油脂,在灯火下滋滋作响,
鱼脍的鲜甜,与烧春的醇厚交织,
徐崇甚至开始跟谢则打听起西市胡商的新鲜玩意儿,
徐如也小口抿着酒,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就在这难得的轻松时刻,
老管家一脸古怪地再次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点迟疑:
“老爷......大郎君......裴...... 裴大人来了,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