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矩一身国子监司业的青袍,脸上带着公务后的疲惫。
他刚踏进前厅,就被里面浓郁的食物香气和父亲微醺的嗓门震了一下。
当看到坐在父亲身边、正对他挤眉弄眼的谢则时,
徐矩立刻会意,疲惫的脸上瞬间转为凝重。
“父亲,谢兄弟。”徐矩对着徐崇行了一礼,又对谢则点点头,目光交汇间,默契十足。
“矩儿回来了?快!坐下!陪谢贤侄再喝点!”徐崇兴致正高,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
“父亲,谢兄弟找我有要事相商。”徐矩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我们先去书房。”
“要事?什么要事?比陪老子喝酒还重要?”
徐崇有些不乐意了,酒劲儿上来,声音也大了几分,
“就在这说不行吗?一家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父亲,事关公务,机密要事。”徐矩加重了语气,眼神带着恳求和严肃。
徐崇看着儿子郑重的神色,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严肃的谢则,酒醒了大半。
他悻悻地挥挥手:“去吧去吧!神神秘秘的!早点说完出来,这酒...…还没尽兴呢!”
徐崇抓起酒壶,给自己又满上一杯。
徐矩和谢则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一前一后快步走向后院的书房。
徐如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谢则那副“有大事”的样子,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样。
西市的案子!
到底怎么样了?
那些粟特人,查到了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
前厅里,徐崇自斟自饮,桌上的菜早已凉透。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酒劲上来,更是焦躁。
徐崇拍着桌子:“这俩小子!钻书房里孵蛋呢?!怎么还不出来!如儿!去!催催你哥!让他快点!老子酒都快喝没了!”
徐如正愁没机会接近书房呢!
闻言立刻应道:“哎!我这就去!”
徐如放下手里一直捏着的半块凉透的甜点,像只灵巧的猫儿,轻手轻脚地溜向后院。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徐如屏住呼吸,悄悄将耳朵贴近那厚重的门板。
“…...已经查实,那几个粟特胡商,落脚在西市最乱的‘骆驼巷’深处一个叫‘胡姬醉’的酒肆后院…...表面是卖西域酒水,实则是联络点…...”
这是谢则的声音,带着肃杀之气。
“…...‘秃鹫’…...真名不详…...是西域有名的马匪头子...…心狠手辣…...这次是受雇…...目标是...…是阻断陇右的粮道…...甚至…...”
谢则的声音压得更低。
“甚至什么?”是徐矩凝重的声音。
“…...甚至…...可能...…有更大的图谋...…他们…...可能在策划...…在陛下去南郊行宫的路上...…行刺!”
谢则的声音如同冰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行刺?!”徐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震惊和恐惧!
门外的徐如,在听到“行刺”和“陛下”两个词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她浑身猛地一僵!
贴在门板上的耳朵仿佛失去了听觉,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沉重地擂动!
咚!咚!咚!
每一下都震得她耳膜生疼!
陛下…...遇刺?!
白天在御书房,皇帝那句带着血腥味的“命不久矣”如同魔咒般瞬间在她脑海里炸响!
不是后宫倾轧!
是真有明晃晃的刀子要捅向他!
那个...…
那个虽然恶劣、虽然让她恐惧羞耻、
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