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背着手在廊下踱步,看着在院中石桌上,心不在焉翻着《本草拾遗》的徐如。

“咳!”

徐崇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女儿的注意。

“明日便要回太医署了,那些积压的脉案、药档,怕是要堆得比你还高。今日收收心,莫再想那些闲散日子了。”

徐崇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严肃,眼神却瞟向徐如摊开的书页,

正好,停在“安神定志”的章节。

徐如托着腮,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一角,恹恹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爹。”

声音闷闷的,像被春日潮气打湿的棉絮。

徐如刚把书合上,准备认命地回屋“收心”,院门就被“哐哐”拍响了,

力道之大,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徐大哥!徐…...徐贤弟!开门啊!大好春光,莫要辜负!”

谢则洪亮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一股子关外风沙的豪迈劲儿。

徐崇眉头一跳,与闻声从书房探出头的徐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得,这“收心”是彻底泡汤了。

门开处,谢则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精神得像刚饮饱了露水的骏马。

他目光灼灼,第一眼,就精准地落在刚站起身的徐如身上。

徐如今日穿着惯常的靛青春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方巾里,完全是个清秀小郎君的模样。

谢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在确认什么。

谢则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咧嘴笑道:

“徐贤弟,几日不见,这气色…嗯,瞧着更…...更精神了!”

谢则努力想找个合适的词,最终选了个最安全的,眼神却有点飘忽。

徐崇和徐矩站在一旁,

看着谢则那毫不掩饰、带着点“新奇”劲儿打量徐如的眼神,心里都像打翻了五味瓶。

怪,太怪了。

一个知道徐如是女儿身的年轻武将,对着男装的她猛瞧,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别扭的喜感。

“谢兄弟,”徐矩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在谢则和徐如之间,声音平板无波,“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谢则这才像回过神,大手一挥:

“嗨!休沐最后一日,闷在家里多可惜!小弟知道一处好地方,保准徐贤弟...…呃,还有徐大哥没去过!特来邀二位同游西市!”

徐矩听出来了,谢则目标明确,重点在“徐贤弟”,顺带捎上他徐矩。

徐如眼睛瞬间亮了,那点复工的愁绪,被“西市”两个字,冲得烟消云散。

徐如看向徐矩,眼神里满是恳求。

徐矩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眸子,

再看看谢则那副“不带你们去我浑身难受”的架势,

又瞥见父亲一脸“家门不幸”的无奈,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

“…...也罢。爹,我带如…...二弟出去走走,日落前必归。”

徐崇挥挥手,眼不见为净:“去吧去吧,看好你弟…...们。”

那个“们”字,咬得格外重,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谢则。

踏入西市,

喧嚣热浪扑面而来。

这里与太医署附近的肃穆、皇城周边的规整截然不同。

空气中,混杂着烤羊肉的焦香、浓烈香料的辛气、皮革的膻味,还有各种听不懂的吆喝声。

肤色各异、高鼻深目的胡商比比皆是,奇装异服晃得人眼花。

“哇……”

徐如像个刚进城的小土包子,眼睛根本不够用。

她下意识地想去拉哥哥的袖子,

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回,记起自己现在是“徐二郎”,只能紧紧跟在徐矩身侧,脖子却伸得老长,四处张望。

“徐贤弟,看这个!”谢则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