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呢?!”
徐崇的声音嘶哑而急促,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徐如空着的双手,
“裴肃给你的东西呢?!拿出来!快拿出来!”
徐如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凶狠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捂住了袖袋
那里,还揣着那个用素色锦帕包裹的、带着裴肃体温的小物件。
“爹!您轻点!”徐矩皱眉,上前一步想掰开父亲的手。
“轻什么轻!”
徐崇猛地甩开儿子的手,如同护崽的老母鸡,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专制,
“那是裴肃给的东西!能随便收吗?!啊?!”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陛下那边还没消停呢!裴肃这又是什么意思?!”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还塞东西?!他……他想干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啊?!”
徐崇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徐如脸上,仿佛裴肃塞的不是礼物,而是个点燃徐家火药桶的火折子!
“爹!不是您想的那样!”徐如又急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裴大人他……他就是来报喜的!那东西……可能就是……就是贺礼!寻常贺礼而已!”
“贺礼?寻常贺礼用得着偷偷摸摸塞?!用得着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崇根本不信,刚才他可看的清清楚楚!
徐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儿捂住的袖袋,如同盯着洪水猛兽,
“寻常贺礼?寻常贺礼能让你哥脸色那么难看?!能让裴肃那小子慌得跟做贼似的?!骗鬼呢!拿出来!立刻!马上!”
徐崇不由分说,伸手就要去徐如袖袋里掏!
“爹!”徐矩再次挡在妹妹身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无奈,
“您冷静点!东西收都收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裴肃是太常寺卿,是上官!他给下属贺喜送份礼,虽不合常例,但也……也算说得过去!您这样闹,是想把街坊四邻都招来吗?!万一传出去……”
“传出去?!”
徐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压低,却更加尖利,
“传出去好啊!传出去让陛下也知道!看看他看中的……呃,看看他关心的徐家小郎君,跟裴少卿不清不楚!正好!让陛下收拾裴肃去!省得他再来招惹咱们如儿!”
徐崇这逻辑混乱却自洽的“祸水东引”策略,听得徐矩眉头拧成了疙瘩。
“爹!您胡说什么!”徐如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徐崇看着女儿落泪,心头的焦躁和恐惧并未减少半分,反而更添烦躁。
他猛地一跺脚,又扯到伤处,疼得“嗷”一声,指着徐如的袖袋,用一种近乎悲愤的、豁出去的语调低吼道:
“行!我不抢!徐如!你!现在!立刻!把东西给我!爹替你保管!明天……明天爹亲自!去!还给裴肃!咱们徐家!收不起他裴大人的‘贺礼’!听见没有?!”
徐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神凶狠得像要生吞了那锦帕包裹。
徐如看着父亲那副“不交出来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再看看哥哥徐矩沉默却沉重的眼神,心头涌起巨大的委屈和无助。
她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颤抖着手,
从袖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带着她体温和裴肃余温的锦帕包裹,
如同交出烫手的烙铁,递给了父亲。
徐崇一把夺过,如同抢回了即将引爆的火药,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东西有千斤重。
他警惕地扫视了儿女一眼,丢下一句:“都回房去!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再提!”
然后,一瘸一拐、却又脚步飞快地冲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甚至还传来了清晰的落闩声!
徐如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