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稍稍驱散了徐如心头,因明日春试而绷紧的弦。

可这难得的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一想到身边这位心思莫测的帝王,徐如的心又提了起来。

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那些关于“断袖”的流言,如同附骨之蛆,始终盘桓在心头。

徐如偷偷瞄了一眼身旁负手缓行、神情似乎颇为闲适的皇帝,鼓起毕生的勇气,决定采取行动

用一种极其迂回、极其符合她“太医署学徒”身份的方式。

“陛……陛下,”徐如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探讨学业,

“草民……草民近日温书,读到《内经·素问》有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

司马庞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他倒想看看,这小东西又在打什么主意。

徐如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下背:

“……故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是以圣人为无为之事,乐恬憺之能,从欲快志于虚无之守……”

她背得磕磕绊绊,显然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司马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背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后语。

徐如终于背到了她认为的“关键点”,

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强行灌输真理的急切:

“……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此乃顺应天地阴阳之正道也!”

她顿了顿,偷偷观察皇帝的脸色,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便小心翼翼地、极其隐晦地切入主题:

“陛下……草民以为,此段经文,实乃修身养性之圭臬!它……它阐明了阴阳调和、各归其位、各司其职之至理!譬如……譬如男子,便当有男子之阳刚气概,行阳刚之事,娶妻……呃,成家立业,绵延子嗣,方合天道人伦,不负……不负父母生养之恩!”

她一口气说完,脸已经涨得通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张地盯着脚下的小石子,仿佛那石子上刻着她全部的希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马庞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颗几乎要埋进地里的脑袋。

春日暖阳照在她泛红的耳廓和微微颤抖的、纤细得不像男子的脖颈上。

断袖?

他先是愕然。

随即,一股极其荒诞、极其强烈的笑意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冲上他的喉咙!

司马庞强忍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大笑,

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几下,连带着肩膀都轻微地抖动起来。

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徐如,抬手掩住口鼻,

发出一连串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仿佛是被春日花粉呛到了。

徐如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陛……陛下?您……您没事吧?”

好半晌,司马庞才勉强压下那股翻腾的笑意,肩膀的抖动也停了下来。

他放下手,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笑意涟漪,

看徐如的眼神,复杂得如同在看一个稀世珍宝

一个能把“拒绝帝王断袖之癖”,用《内经》阴阳学说,包装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活宝”。

“朕……无事。”司马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憋笑憋的。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徐如依旧紧张兮兮的小脸上,那点笑意又忍不住要冒头。

他赶紧移开目光,

看向远处一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戏谑与探究的意味:

“徐如……你倒是勤勉。温书之余,还能悟出如此……精深的道理